(三十八)意外 (第3/5页)
听见一位拄着拐杖的报童在街对面大声叫卖这周的《灰都公报》,可这午阳即将西移的时间,习惯于清晨买报的居民又岂会赏他生意?听着急促的喊声、看着焦虑的汗珠,异国来的男人仿佛重归那片被流放的湿林,一身病骨酸痛难耐,忍不住去隔壁的糕饼店买了方面包,夹好银币后,穿过街扔给报童,抽了张读过的报纸入怀。
没等他听完报童磕巴的感激,一只手拍上他的肩,叫他顿感寒颤:“仲良兄,别来无恙啊。”
在他回头看清来者之前,报童已夹起拐杖,一溜烟跑个没影。想也不用想,他知道今次是大意了,不由暗骂:“妈的,上套了。”
光听声音,他已清楚来者是谁。那日在圣城遇袭,就是这位贫农出身的、时常向他请教语言知识的御天士率先反击,劝他以天晶祭献天曜率众人逃回梁国。可惜,祖特使早将焱王赏赐的天晶倒卖为金银,可不愿腾出余力念诵经文,而是趁护卫们搏命时跃上夫人的背,头也不回地抛下错愕的使团逃跑。
“牛贤弟,你没死啊?”说出来人的姓氏后,祖仲良竟回身与他拥抱,打起了哭腔,“圣城一别,我道你等凶多吉少…”
“仲良兄全无惊惧之心啊。不过,我二人同为他乡孤舟,唯入乡随俗方可妥善摆渡,少讲家乡话,说格威兰语最好。在这里,我起了个新名,就叫‘卡特莱’,如何?可算般配?”语毕,自名卡特莱的梁人说出口音浓郁的格威兰语,更快掌拍响他的脊背,热情似招待久别重逢的好友,“在这里,您又换了怎样的称呼?”
“祖先生,祖。”
“哎呀,您还是个恋旧的人,独在异国,不忘本姓啊。”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自称为‘牛’吗?我们都是思乡的可怜人啊,对吧?”祖先生非常清楚,所谓的格威兰名“卡特莱”不过是梁语“牛”的直译读音而已,“要不然,你早就掐断我的脖子啦,没错吧?”
“果然,你还是精明如故啊…祖先生,”卡特莱推开他,望向街对面的服装店,把那张唯有顶着毒辣的太阳、与水田泥土相伴才能磨砺出的棕黄面孔攒出憨厚的褶皱,“容我冒昧,用这等手段请你一叙,毕竟,我得尽量避开您的夫人,以免她不问缘由就动起来手来啊。”
“她可不是个暴力的人。”
“是吗?我怎么记得,您在酒馆搭讪时,直接给她一腿蹬到了地上?若没我跟随左右,恐怕老兄你会给她踩坏了命根,断子绝孙吧?”
“闲话少说,”祖先生虽笑得难堪,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服装店的方向,“你我都是聪明人,不如推心置腹,省时省力。”
卡特莱后退两步,背靠着墙,抓起头发里的虱子,用填满泥垢的指甲将之掐为两段:“痛快,长话短说吧,我打听到老兄在大公府就职,想托老兄你帮帮忙,可别推辞啊。”
“什么忙?”
“我想学老兄你去大公府讨份长工。”
“做梦。”
“不不不不,凭老兄你的尖牙利齿,这岂非小事一桩?”卡特莱闭上一只眼,揉起眼皮来,睁着的那只眼则眯得紧,像是在抱怨,“我可是好容易跑来灰都,绝不肯打道回府,或是去别处谋生。这灰都环境怡人,婆娘白得发油,吃喝香甜油腻,比寡盐淡味的大梁好太多啦。所以啊,老兄你切莫推辞,就当帮同乡一把啊,再者,即便是灰都的大公,也不会嫌前来投奔的圣恩者太多吧?为我引个路可是双赢啊,祖先生?”
“合情合理,”见茉亚还未离店,祖先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简直想把之前对她不属于那类沉迷挑选衣物的女人的判断吞回肚子里去,“但我不太能相信被我出卖过的人。”
“各跑各命,谈何出卖?”他的紧张,卡特莱是满不在乎,只顾着抓头发里的虱子,“我明白,使团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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