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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沈是十幾年的關係了,經常一起出車接死屍,晚上一起在停屍樓值班、喝酒、打麻將,關係比誰都鐵。他這人小心眼兒,還非常好面子,遇到點兒事容易想不開,但輕易不跟別人說,總愛憋在肚子裡。有時晚上喝酒喝大了,才跟我透露一句兩句。照我看,老沈不適合干我們這行,因為他對死人有一種奇特的恐懼,他看死人的眼神都不大對頭,就像以前曾經被嚇破了膽,現在重新見到後連抗拒都不敢。而就是這樣的人,居然自殺了兩回,還都是在墳頭上自殺的,你說稀奇不稀奇?

第一次自殺我還趕上了。那天要去拉死人,怎麼找也找不到他,給他打手機還關機,我只好一個人去拉,一天裡拉了好幾趟,快把我累死了。下午可算清閒點兒了,東溝村的人來找上門來。東溝村就是火葬場圍牆外那片大田地,地里有一些墳頭。東溝村村民中上歲數的不願火葬,死了以後就直接埋在自家承包田裡,所以站在大道邊放眼一望,能看見不少墳頭。

東溝村的人說,有個人喝藥了,倒在地里,好像是我們司機,快點兒找個人去看看。我們趕快跑過去,我還沒忘開著靈車跟過去。到了那塊地里一看,果然是老沈趴在一處墳頭上,腦袋歪著靠在手臂上,已經奄奄一息了。他目光渙散、神色呆滯,嘴角上還淌出白沫子來,幾片藥片散落在墳頭上,地上還有半瓶白酒。我們急忙七手八腳把他抬上車,送到醫院搶救。那醫院看見靈車去,還以為去收死人呢,看見從車上抬下人來,都以為是讓他們搶救死人呢。

老沈搶救過來後,我們都去看他。他只說那天心情不順,喝了一點兒酒,恍惚中聽到地里有人喊他,就走了過去,看見墳頭上有人站著,給他東西吃,他稀里糊塗地吃了下去,後來就不記得了,醒來就躺醫院裡了。大家聽完都不自在,都在火葬場上班,這裡本來就挺邪氣的,外面還有那麼多墳,現在又出了一個大白天叫鬼迷了的,以後誰還能安心幹活呀。但誰都不好說什麼,都勸他安心養病,千萬別胡思亂想。

後來他出院上班了,晚上值班時在一起喝酒,他還堅持說是讓鬼迷了,但又說那天心情不好,跟他老婆有關。下面的話就沒說,不過火葬場的人都知道,他老婆不正經,總跟人搞破鞋,還就跟同一單位的胡來,這不扯淡嗎?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這叫老沈的臉往哪兒擱?但那天晚上老沈喝多了,跟我說了實話。他喝酒喝得太多,把身子骨喝壞了,滿足不了他老婆,那老娘兒們哪是省油的燈,就當他的面胡搞。起初只是為了刺激他,想叫他那玩意兒能好使。可越這麼搞,老沈越不行,越不行越著急,越著急越完蛋,越完蛋他老婆越看不上他。接下來的就是沒完沒了地吵架,一吵架他老婆就指著他鼻子,說他不是男人,但凡他能行,她何至於出去找男人,是個男人誰能受得了這話?這日子還能過下去嗎?一說這事,我都替老沈嘆氣,換了我沒準兒也跑墳地里喝藥了。

不過,自打他喝藥以後,這人就不大對勁了。那天喝酒喝得太多,我出去上衛生間,解完手後,就聽走廊里有動靜。我們值班的地方是停屍樓三樓把頭,走廊兩側是十二間單間停屍房,大白天的三樓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你想啊,這裡都是死人,要有動靜不就糟了?可從走廊一過,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和喘氣聲,那得多瘮得慌。我們值班時,不是一起打麻將,就是聽聽收音機、喝喝酒什麼的,不圖別的,就圖有點兒動靜,要不然那種寂靜能把人逼瘋。今天四個司機兩個出車,老沈一個人待在值班室,按理走廊里不該有動靜,難道?我想起老沈給我們講的事,難道他真的沾染了邪氣?這可不是鬧笑話,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兒,悄沒聲兒地走出來,走廊里沒人,聲音是從南邊第一間停屍間傳出來的。聽上去是呼哧呼哧在喘氣,聲響並不是很大,但我說過走廊里靜得嚇人,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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