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第1/4页)

夜深人静。

檀木雕花的四方拔步床外侧,沈兰宜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的身子。

许是晌午那杯酽茶走了困,又或许是有心事,今晚不甚好睡。她调整着自己的动作,以期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

只不过翻身带起锦褥摩挲的响动,在夜里还是有些明显。

她刚侧卧过去,就听见身后低沉的男声。

“怎么了?”

他问。

沈兰宜懊恼,低低地回他话:“对不住,三郎。我把你吵醒了。”

生疏而客气,不像夫妻,像同床共枕的陌路人。

几个支离的音节从男人的喉头溢出,半梦半醒的他开口,带着发号施令的意味:“睡。”

沈兰宜还是睡不着,她仰面躺在软枕上,一双手攥紧了被面。

她鼓足勇气,咽了咽口水,还是冲着身侧的男人开了口:“我睡不着。”

身边的男人终于半睁开眼。

“不过是醉后与同僚信口胡诌几句,你误听便罢,还要记到几时?”

她的丈夫谭清让眉心微蹙,睡眼惺忪,说话时也懒得看偏头去看身边的妻子。

手心攥得紧到发疼。沈兰宜的眼睫微颤了颤,旋即,她松了拳头,一字一顿道:“戏言?那这一次,郎君要赎花楼里的姑娘回府,也是戏言吗?”

这次的话,谭清让没有反驳。

他沉默不过半晌,随后终于提起了几分认真,说道:“我说过,我与雪蚕是君子之交、以文相会,不过惜她孤弱,才打算纳她到府中照拂一二,宜娘为何不信?”

他的丈夫,说与青楼女子是君子之交,要纳她……也不过是因为“怜贫惜弱”?

沈兰宜极轻地笑了一声,只可惜在阒寂的夜里,这声低笑还是很突兀。

家里是有几房妾室的,不过沈兰宜不在乎,也没有资格在乎。

她膝下无子,而谭清让修身自省,并不重欲,几房妾室皆为诞育子嗣所纳。

可是这次不同。

从不耽于女色的谭清让流连青楼数月,更是与一位青楼女子一见倾心,要赎她入府。

沈兰宜想生气,可惜她自缚太久,即使生气了语调也依旧平淡,“三郎是觉得我有何处做得不好,所以才要这般打我脸面,让我成为满都城的笑话?”

这世道,没有人会真的去怪罪一个男人。即使执意要纳烟花之地的女子的人是谭清让,可到头来,会落得骂名和嘲讽的,还会是她。

沈兰宜简直可以想象,一旦那女子进府,婆母会如何怨怼她规劝不了丈夫、其他的夫人贵女又会怎样戳穿她苦心维持的薄薄的体面,讥讽她连个青楼女子都比不上。

尽管已经很久没有对枕边人升起过期待了,可此时此刻,沈兰宜还是无比希望,她的丈夫能给她一个安心的答复,能够告诉她,那些都是误会。

可是万籁俱寂,无人应声。

不算短的沉默过后,谭清让翻身侧了过去,只留给她一个倦怠的背影。

这便是答案了。

沈兰宜深吸一口气,紧阖双目。

不应该计较这些的,她告诫自己。

她如今没有可靠的娘家做靠山,又是多年无子,没必要惹谭清让不愉。

他铁了心要做这件事情,她与他对着干,没有任何的好处。

道理沈兰宜都明白,可理智之外,她的心尖还是蓦地一颤。

三日前她撞见的那一幕,仍旧历历在目。

曲水流觞、对弈竹下。

——谭清让设宴,邀昔年好友来府内小酌,好不风雅。

不过再风雅的文士,二两黄汤下肚,也就是没个囫囵人形的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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