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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項英怕的就是這個。一旦跟市政官廳接觸多了,飯店就等同於為偽政府服務,非但處處受制還要被打上媚日標籤。可現如今他是拿對方沒辦法,太長時間沒有過問飯店的事了,突然要管就顯得力不從心。

況且清公會這些人本來就不是純心做事的主,一個個都有主意的很。像梁廣泰,嘴上讓他「考慮」好了再做決定,實際上相當於先斬後奏,兩人心裡都知道此事已成定局。

於是白項英拖延一晚上,最後還是讓經理給了法領館肯定的答覆。

儀式當天飯店門口停滿了汽車,大堂內外立起各界人士送來的花籃和牌匾,現場快門聲不絕於耳。

來參會的報社全由市公署嚴格指定,其中還有幾名日本記者,打算就地取材,回頭在日本報紙上發文章讚頌國際友好和「占領區社會經濟多元化」。

金松飯店作為一家披著正經外衣的聲色場所,從未經歷過如此官方和引人注目的場面,這時有些應接不暇。白項英原本躲在房裡不願下樓,架不住經理反覆來請,一會兒說領事館要合照留念,一會兒說商社理事給飯店送來謝禮,最後迫於無奈露面,等待他的則是無休無止的客套和寒暄。

市公署除了市長周世禎之外,財政部和宣傳部都各派了代表,此外還有那仿佛無處不在的秘書處主任。

白項英遠遠在人群中看見齊繼堯的臉,對方同四年前相比似乎沒有大的變化,反而因為衣著打扮的關係更顯年輕一些,舉止間也盡顯斯文。

那一刻雙腿像灌了鉛似的不聽使喚,耳邊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仿佛過去種種化作尖錐從喧囂中落下擊打心臟。

他害怕了。

可害怕本身也會加劇他的恐慌。

為了避免與對方正面交鋒白項英始終站在人群之外,低著頭不敢有多餘的動作,然而這樣反而引起旁人好奇的目光。

「梁經理,這位是?」

「這是我們飯店的老闆,向英……這是法國工商會議所的麥可先生。」

「向老闆,幸會幸會……非常感謝您今天的招待,為何不一起來喝兩杯?」

「您客氣了……」

熱情而健談的法國佬叫來同僚向白項英敬酒,稱聽聞金松飯店的名字已久,想不到老闆如此年輕,氣質過人。後者許久不曾有過要同時應付這麼多人的時候,心裡想要退卻,肢體卻自作主張地作出反應。微笑,頷首,斜過酒杯小心翼翼地接酒,一切都是那麼得體和從容。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哪怕穿著最昂貴的西裝,只要舉起酒杯他就覺得自己在陪笑。

——是的,容不得一點差錯,他們都在看著我。

——誰?誰在看?

白項英的手心開始冒汗。貼身的西裝褲勒緊腰肢,就像軍裝外束縛著的武裝帶迫使他挺直身子,一刻都不能鬆懈。

這已是他最體面的樣子,一旦鬆懈了就會成為笑柄。

周世禎正在禮堂門口跟人交談,張望間認出白項英,就想過去問候一聲。齊繼堯也在不遠處,聽見動靜跟著一起扭頭。

白項英立刻就感受到了那視線,轉身背朝對方,如芒在背的不安令他難以再維持笑臉。

背後有人喚了聲「市長」。他知道是周世禎過來了,寒暄一旦開始就難以脫身,索性在對方招呼自己之前迅速放下酒杯往後門方向去了。

梁廣泰望了眼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扭頭看見同樣莫名其妙的周世禎,隨口笑道:「向老闆近來身體不適,喝不了酒,這會兒大概是要去休息,等開始了再請他下來。」

直到成立式開始白項英也沒有露面,梁經理樂得做主,又習慣了老闆不在的日子,自然不會真的派人去請他。

法國領事做開場致辭的時候白項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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