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部分 (第4/4页)

那些侥幸从帝国军队的剿杀中逃脱的牧人,被孩子用阴冷的目光一一挑出,全家的尸体挂上了绞架,如林耸立。他反反复复地在人群中看,不肯放过一个当初折磨过他的人。手腕上的伤还在溃烂,孩子的心也一度在仇恨中腐烂下去。

后来遇到叶赛尔他们,并不是他心怀仁慈而不曾报告军队,而只是——这个被族人孤立的孩子感到寂寞,他需要玩伴。而和人打架、至少可以缓解寂寞,同时也让自己变得和那些贱民一样强健。

同样也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努力,总有一天可以打赢那些同龄人,他是有机会赢的;

如果象童年那次一样、遇到了没有任何赢面的敌对者,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回到空际城、去报告那些军人有暴民袭击冰族,然后和九岁时那样——带着军队去指认那些贱民,让他们的尸体在绞刑架上腐烂。

他并不是个心怀仁慈的人,从小就不是。

许久许久,他才转过头,看着石室的某处,轻轻道,“师傅,我真的不想让你失望。”

“那么你就尽力,”慕湮仿佛知道弟子心里想的是什么,眼神也是有些复杂,“哪怕用你自己的方法去努力——只要你相信那是对的。”

“是。”云焕低下头去,用力握紧了剑。

“焕儿,你一定心里早就知道师傅最后会如此对你说吧?”慕湮蓦然轻轻摇头微笑,拍拍弟子的肩,无奈地苦笑,“所以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瞒我什么——你知道师傅最后一定不会杀你,是不是?”

“师傅自小疼我。”帝国少将的眼睛微微一变,只是低声回答。

“但我同样也疼西京他们,”慕湮的脸色依旧是苍白,吐出了一句话,“看到你们自相残杀,师傅心里很疼。”

“那是没办法的事……”云焕沉默片刻,轻声,“——而且我们都长大了,各自的选择和立场都不同。师傅不要再为我们操心,照顾好自己身体是最要紧的。这一战过后,如果我还活着,一定立刻回古墓来看您。”

“你如果回来,就证明西京和白璎他们一定死了。”慕湮摇着头,喃喃低语,忽然苦笑起来,“焕儿,焕儿……你说为什么一定要变成这样。这个世间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六千年前,星尊帝就不该驱逐你们、灭了海国;百年前,你们同样不该将空桑亡国灭种;现在,你们三个更不该拔剑相向……一切不该是这样。”

“那是没办法的事。”沧流帝国少将低下头去,轻轻重复了一遍,“不是他们杀我们,就是我们灭了他们——只有一个云荒,但是各族都想拥有这片土地。只能有一个王,其他族只能是奴隶。我们冰族被星尊帝驱逐出去,在海外漂流几千年,拥有这片土地是多少年的梦……我们没有错。”

“我不知道是谁的错。”那样长的谈话,让慕湮恢复中的精神显得疲弱,她苦笑摇头,用手撑住了额头,“我只觉得这个世间不该是这样子……但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避免。而且,我不知道自己想法是对是错?很久以来,我好像都不能肯定是非黑白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人死后,我想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想通,干脆就不想了……焕儿,你的师傅其实是个很没主意的人啊。”

云焕忽然忍不住微微一笑:“嗯,弟子很早就发觉了。”

“真是老实不客气。”慕湮笑叱,眼里的迷惘却层层涌起,“因为师傅知道自己是个没主见的人,所以除了剑技、不敢教你什么,总觉得你将来会遇到能引导你的人——想不到,呵,你居然遇到了巫彭……”

“元帅同样很提携我。”说到那个名字,微笑的眼睛忽然凝聚,变成铁灰色,一字一句都是经过思考后说出的,不似先前随意,“他是所有军人的榜样。”

“真是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