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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心思听他们父子拌嘴,连忙催促道:“快去请白家兄长来。”

“白世伯?对啊,白世伯医术好!父亲,天黑路滑,有事弟子服其劳,儿子去请,您陪着母亲和妹妹。”廉景维立刻道。

“也可,速速。”廉老爷赶紧把儿子支了出去,嘟囔一句:“课业还得加紧,又看什么狐仙志怪传说了。”

廉夫人瞪丈夫一眼,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课业、书本,果真是个书痴。

景华还在努力,试图让自己的话更大声些,更清楚些。

“母亲,哥哥半年后会坠马而亡!母亲,您听见了吗!”景华大声嘶吼。

廉夫人却只能听到女儿“母亲、母亲”的呼唤,夹杂着大喘气和破音,从喉咙里涌上来的沉闷音调,像一个哑巴非要说话,听的人慌张又难受。

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廉夫人抱着女儿痛哭:“华姐儿不怕,母亲在呢!母亲在呢!”

景华颓然坐在床上,终于明白过来,母亲不能听见自己说什么。是自己受惊过度,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吗?不,不会的,当初还是垂髫幼童,元宵节街上观花灯就能在拍花子的威胁下一语叫破,引来官兵最终得救,被当地引为美谈。这样的自己,怎么会被一个梦吓得语无伦次。

或许,上天让自己看到未来的事,却不让自己说出来?

不,难道梦中是真,自己所出的世界是假,如同庄周梦蝶一般?

景华糊涂了,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景华突然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狠狠咬下自己右手食指,鲜血突然迸溅,吓得廉老爷廉夫人以为女儿自残,慌忙按住她。

景华不剧烈挣扎,只是在自己的白色中衣上试图写字,“兄年后坠马而亡。”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只能写出“兄年后”坠字开始就写不下去,如同有人按着自己的手腕,不许自己捅破真相。自己努力写字,手抖得如风中浮萍,分明是与人掰腕子的模样。

努力良久,手都酸了,景华也终于放弃了。

痛是真的,血是真的,却说不出知道的事,果然此时才是真的。

景华瘫在母亲怀里,默默流泪。

廉老爷见女儿松劲,赓即放开抓着她的手,又轻轻抚摸,试图驱散疼痛。景华此时已经不在乎这微小的痛楚了,心中全是兄长亡故,父母求公道无门,全家性命不保的惨状。

“华姐儿果然是魇着了。劲节兄片刻便到,你先给华姐穿上外袍,我去迎一迎他。”廉老爷等不及,快步出门去接大夫,往日推崇的君子从容气度都顾不上了。

景华很听话,让抬手抬手,让抬脚抬脚,廉夫人很快给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趁着大夫还没到,审问景华身边的使女:“华姐儿好端端的怎么魇着了?”

伺候的使女连忙跪地,暗香和玉骨是贴身伺候的,立刻回禀道:“娘恕罪,女儿再不敢怠慢。姐姐今日和往常一样,吃食、衣物、茶饮子,连熏香都没有差别。娘明鉴!”

“去,把华姐儿三日内吃的用的接触的,能想起来的都记下。”廉夫人听不出什么来,只得先让使女记下可能有害的东西,待大夫分辨。

不一会儿,廉老爷父子就拥着一位留山羊须的中年男子进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白劲节。

“劲节兄,请——”廉老爷声音有些颤抖。

白先生也是不拘世俗之人,话不多说,立刻上前为景华诊脉。

“惊吓过度,惊恐伤及肌体,我先开一副定惊的方子,喝了睡一觉,若是白天不觉得困倦、四肢无力,那就不必喝,若是心神不宁、恍惚慌张,再喝一副。待我明日下学再来诊脉。华姐儿不必害怕,你父母兄长在此,什么鬼神都要避让,白伯伯也在,会护着华姐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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