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民变 (第1/2页)
江南,松花府。
顾家大宅外有一流民冲着大门狠狠吐了口唾沫。
松花府跟江南大部分地方差不多,都是七山二水一分田,并没有一望无际适合耕种的平原,而且赋税还比北方高。
之所以能贡献这么高的税赋,全是因为江南百姓逆来顺受惯了,不就是官府多收税嘛,没关系,咱们还能在山地、田埂种茶、种桑,还能去河里铺鱼。
实在不行就发挥人定胜天的信念,改山地为梯田,精心侍弄土地,只为秋天多收斗的粮食。
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在农耕文明的熏陶下,江南百姓很少有闲人。
男人出外砍柴、种田、捕鱼,女人在家种菜、纺织、养蚕,男男女女都为了能过上传说的好日子而奋斗着。
勤劳吗?当然勤劳,过上好日子了吗?大部分人还是忙忙碌碌只为碎银二两。
没过上好日子的原因,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勤劳与过上好日子并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反而越是勤劳,各种苛捐杂税收得越高,看到顾家因出了一员大官而横行乡里,松花府人受到榜样的力量,各家各户都拼了命地想供出一位当官的学子。
有的人成功了,于是加入顾家阵营,继续压榨其它穷苦百姓,可绝大多数人是不成功的,三年一次的科举注定不可能让所有人考中,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才能鲤鱼跳龙门,成为人上人。
吐唾沫的这位流民名叫顾文惜,松花府人士,自小就被父母寄予厚望,小小年纪就过了童试,在十里八村也颇有才名。
奈何自打考上秀才后,无论如何科考,却再也不得寸进,后来年纪稍大便娶了媳妇,置了田地,也算成家立业了,按道理他应该生活得很好,虽比上不足,可比下总有余。
可谁知朝廷收的税越来越高,他靠优免的那部分田赋也顶不住了,后来他又多次参加科举,再加上父母生病,多年的积蓄不知不觉空了。
顾文惜本想靠着田产所出赚点银子,将儿子送进书院,却没想到朝廷突然要改稻为桑,他自然不肯,家里就那点银子,再买了桑苗如何有银钱买口粮。
再者种田的人家还要花银子买粮,这不是笑话嘛。
可官府的人却冷冷地看着他,“你也是秀才了,要么自己体体面面种上桑苗,要么就我们帮你们体面。”
原来体面的意思是让河水决堤淹了他才种的秧苗,好吧,形势比人强,种吧,把水放干,种那该死的桑苗。
但后来的发展却一发不可收拾,首先便是粮食被洪水冲毁,已经不能食用,不得不花高价从外面买粮,而粮食的价格已到了一日三变,越来越难以承受的地步。
而且黑心粮商为了能多卖点钱,竟往里加了许多陈米,后来就是加泥土、加石块,他好好的大牙愣是崩断了两颗。
后来的粮价已经高得他不得不变卖家产糊口,于是顾警主本家人突然出现,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文惜,“你也算顾家远亲,田价我们会给得高高的,不会亏待你。”
可所谓的高价竟然不足以前的三成,他强硬着不肯卖,但换来的却是孩子无故受伤、妻子饿得皮包骨。
妻子临死前拉着他的手道:“好想再吃一碗白米饭啊。”
顾文惜吓坏了,“撑着点啊,我这就去卖房、卖地!”
可惜孩子受伤没挺过来,妻子看着白白的米饭,根本无法下咽,睁眼流下了最后一滴泪,从此顾文惜也和其他人一样,成了无家无业的流民。
顾文惜好歹还是秀才,有熟识的同窗告诉他,这是顾大学士推出的新政,于是他撑着病体来顾家门口,只为发泄心中的恨意。
他恨啊,恨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否则一定要杀进顾府为家人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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