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扭曲 (第1/5页)
越是生死攸关,人越是要冷静。这种时候,倘若恐惧替代了理智,造成一些难以挽回的失误,那么生死攸关,就成了必死无疑。
所以,神探的哀求是卑微又真挚,简直是跟严师认错的幼童:
“孩子,听我说…我知道,他们是告诉你,那些案子、冤案,对,冤案,是我有罪,是我一手策划的冤案!但孩子,你眼明白,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少年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解释。
“在共治区这种地方,我们这些小喽啰,想要升职、想要加薪、想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要是按章程办事、老实领那些死工资,是根本不够啊!想要功绩标榜,我们只能去破案、破那些大案,可有胆子犯事的,要么是关系户,要么是格威兰的大头兵,要么是没头脑的疯子,纯粹是激情犯案——大多数案件,最后都成了悬案,搁置积压,不见天日,明白吗?”
在少年的沉默中,那些警署和法院的潜规则,神探是全盘托出、毫无保留。照他的说法,北共治区的警察,屁股多少都粘着屎——压根儿就不干净。胆子小的,会耍些小手段挣外快;胆子大的,会勒索案情坐实的罪犯,帮忙消除些罪证,从而减轻刑罚;像他这样的,不过是看透了下属、同事和上级的心意,顺势而为罢了。
看,他的辩解是多么合理;他的言辞,又是多么诚恳:
“真的,孩子,你要明白,在警署里,他们都想立功、都想加薪、都想领奖金、都想升迁…你以为,是我想出办假案的主意,来拉他们下水?不不不,我不过是看穿他们的心思,明了他们的意思,被他们推出来的领头羊!还有,你想想,我要办成一桩铁案,要经过多少道审核?没有上面的授意,我哪里做得成?”
是的,如果没有法院的纵容,他不可能绕过那些条条款款,通过刑讯逼供强迫无辜者认罪;如果没有市政厅的默许和暗中运作,那些投诉、检举的信件和新闻,淹也要淹死他了。
在每一件办实的凶杀案背后,是数不清的受益者。从市政厅到法院,从中央警署到地方警署,从他的顶头上司到他的小兵…所有人都在尝甜头,都在履历簿上记下了光鲜的一笔。
他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招牌,是被这些人推出来、逼出来的。哪怕他有些私心,是急着立功升迁、急着收受黑钱,才甘为马前卒、领受最丰厚的奖励,可说到底,他并非首恶——和默许他、包庇他的人相比,他算是个什么东西?领头羊?不,替罪羊还差不多。
“所以,孩子,你明白了吧?他们才是小偷,是为了地位和利益,窃取他人的性命与幸福,卖给魔鬼的小偷…”控诉完这些人的恶行,他抹了把眼泪,满脸是真情实意,“我不过是他们的手套啊!你看,他们想从别人的家里摸宝,就戴上我,免得留下指纹。等事情露馅了,他们马上摘了我,点起火烧成灰——灰飞烟灭啊!证据,罪行,和他们的无耻,统统灰飞烟灭了!孩子,你说,毁了别人的,是他们这些小偷,还是我这个小偷的手套?是他们啊,是他们啊,孩子!我不知道你的委托人是谁,但我保证,他的见地远不如我!你想想,要是他聪明有本事,在我选中他亲友的时候,他就该找市政厅和法院的关系,使一些钱,事情不就结了吗?你看,他的脑子是乱的、是傻的,是分不清罪魁祸首的!你别信他的,千万别信…要是听他胡说,杀了我泄愤,那些真正的祸害,可是要逍遥法外了!是吧?孩子,你明白吗?”
他的眼里饱含希冀。能说的,他都说了。他相信圣恩者的智慧,哪怕面前的圣恩者只是个孩子。
如果真的有帝皇,那么帝皇赐福的圣恩者,定然拥有超越凡人的大智慧——高傲、幼稚且不谙世事的智慧。如此动听的言语下,他就像一匹侧倾的野马,可怜巴巴地等着好心人的援手。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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