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始 (第1/5页)
在高中二年级的第一个学期快要结束时,在北共治区的麦格达市上学的坎沙·杜拉欣并不知道,往后的一年半,不仅是他每天早起出发,徒步到校门口的餐车前,买张鸡肉卷饼来吃的最后三个学期,也是他在这世上最疯狂、最滑稽与最难忘,以及送给这座城市欢声笑语的弥留之年。
这天晚上九点,他跟同学打完了哈哈,站在校门口,谢绝了朋友开着摩托载他一程的好意,目送那辆比自家房子还金贵的载具左摇右晃,消失在路灯尽头的黑暗里。他背后,保安在放声高喊,催跑到街对面的小摊买零食的住宿生赶快回来。当提着七八份宵夜的学生从他身边跑过,那不锈钢的伸缩门在噪音中缓缓关闭,熄灭了门前的灯火,让校门前的坎沙哑然失笑,孤独地走向家去。
回家的路不怎么长,约摸两千米都是直行。他先经过警局,再路过市政厅。在市政厅前,还立着些旗帜、贴着些横幅,不过在忽明忽暗的路灯里,是一个字都看不清。过了市政厅,是一片藏在栅栏和铁皮墙后的工地,他记得,这块地的老房子在小学毕业时就拆了去,盖了整整四年半,却连个地基都没打起。此时此景,他不免猜测,刚开始卖房的时候,那几对在售楼部排队的老头老太和小夫妻,如今是住在哪里。
工地的对面,喧闹的广场灯火通明。第一层的门面,是十几家服装店、糕饼店、烤肉店,个个有客光临。二层的店铺,生意更红火,电玩城、酒吧、舞厅的吵闹隔街可闻,不过那家开在二楼最显眼处的书店,倒是早早熄了灯,拉上了遮光的卷帘,告诉路人,今天生意一如既往的不好。
在路口拐过弯,广场和大厦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是路旁两三层高的民房,以及民房后普遍六层高的老式小区。月光下,小区楼房那发粉的墙皮脱落了不少,显出石灰的底色,惨白又冷冰冰。在老小区的更前面,矗立着新兴的精装公寓,四十多层的楼房,高昂、对称又美丽,不过稍显拥挤,仅有的几尺舒心绿地,也走不开多少人,聊胜于无。
坎沙的家,在老式小区中间的那栋楼。夜虽深,他的脚步却很沉,因为这样,可以免去闷声咳嗽,只靠顿步去唤醒楼道里不太灵敏的声控灯。
他爬上第六层,插入钥匙,打开生锈的防盗门,家里是空无一人。八十平方米他亮了灯,关上门,从冰箱拿了瓶奶,快步走向卧室,扔下沉到肩痛的书包,躺上温软的棉被,拿过空调,兑走干燥的冷空气,好好睡一觉。
开玩笑。用老师的话讲,这分秒必争的关头,是谁给了他偷懒不做功课的勇气?帝皇使者吗?坎沙不曾合上的眼皮,既是贪恋这宝贵的休憩,也是嘲讽在脑海里回荡的训条。他翻起身,从书包里抽出习题集和文具袋,坐到书桌前,对钢笔头哈了口气,落笔,却写不出字。他看了看,笔里的墨水还剩一半,便加大力道,试着画出一个圆来。
可不论他怎样使劲,纸上依然是无墨留痕。
坎沙的手劲加重了些,继续画、继续写,压陷了草纸,划穿了书页。忽然,他握笔一扬,割穿了半本书,在木质的书桌上又留一道划痕。看着眼前的杰作,他先掩面大喊,再抱头怪笑,而后,盯住已经变形的笔尖,用手指将之捏回原形,继续写字。这次,钢笔的出水总算通畅了,但面对一页页习题,笔尖又哀嚎个不停。在空调的风里,这单调的写字声格外压抑,好似猪牛死前的悲鸣,从九点四十分开始,到十二点三十分结束。
十二点三十分,电子表响了,作业也解决了。坎沙·杜拉欣走出卧室,看向未打开的家门,知道加班的母亲是不会回来了,便反锁了门,开了那台不该在高中看的电视,调台到最爱的节目,热了份速食面,冲了杯速溶咖啡,观看北共治区的体育精英频道独播的《搏击全明星》。
根据拿有手机的好朋友在课间所说,今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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