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风雪 (第2/4页)

山峰里拓出条条的长路,指向那望不见的尽头。横穿雪原时,雪地车外尚有狼群追逐驯鹿,可天际山的山谷里没有动物,没有白狐钻雪抓雪兔,没有雪鸮站在枝头待月出,稀寥的雪花是数量最多的运动者,岩间的苔藓是孤独的植被。如果旅行者想要摘掉手套感触苔藓的脉动,立在岩石旁的告示牌会让他们敬礼远去——

替后人珍惜天际山脉的最后一抹绿吧,旅友。

一日走通天际山是不切实际的。旅行者往往是沿着路标走,争取在阳光溢出峡谷前赶到休息营地,钻进帐篷里生火取暖,煮包速食面补充热量,祈祷帝皇消停明日的风雪,帮他们多赶一天路,在后一个营地的睡袋里梦回故乡。

早到营地的旅行者也难享闲暇。营地配备有简易的风力发电机,要靠每一位留宿的旅行者们自发维护,方可保持运转。为清除压停扇叶的积雪,维奥威夫费了好大工夫,才算接通风力发电机,为掌机充充电,打打游戏消磨时光。

听到电子游戏的声音,窝在另一朵帐篷里的亚德瓦尔蹭了过来,用两包巧克力租取掌机,孜孜不倦地挑战起关底大怪兽,屡败屡战。

他沉迷游戏的兴奋劲儿,好比小学生初次摸到电脑。维奥威夫是越看越起疑心,总觉着他不像晨曦的大学生,更像没开过眼界的乡下老农,便聊起瑟兰和朝晟的问题,旁敲侧击地探出他的身份。

原来,亚德瓦尔的父亲是某支小贵族的旁系子弟,曾从祖母那里继承到一家小工厂,不说养尊处优吧,起码不用操心衣食用度。可三十年前,朝晟鼓动瑟兰政府发起优化轻工产业的政策,他父亲的小工厂被主家的人强制收购。他父亲试图做些小生意,又缺少商业眼光,那点可怜的积蓄逐渐被时代的浪潮吞没。到他读书之时,家境已然微寒,他得学些手艺活,帮人改车修车,再厚着脸皮找主家的人贷款才交得起学费,恰因于此,他对害父亲失去工厂的朝晟难有好感。

维奥威夫先表同情,而后尴尬地请教:

“什么是主家?”

亚德瓦尔赏了这家伙一个鄙夷的眼神,耐心科普金精灵家族关系。从神圣帝皇陨落后,统治瑟兰的盖里耶家族为扩张领地,推行一套精英继承制。简单来说,就是在后代中选取最优秀者作为继承人,称之为“主家”,余者则沦为旁系,无权分割财产。

在古代,主家的身份通常由勇武决定。在迈入工业时代后,日渐成熟的智力测验替代了蛮力与勇气,贵族或富豪们会从晚辈里选出智力水平最高者,作为继承人培养,哪怕是亲生子女,但凡表现不够优秀,也无权继承他们的财富或权力。

到亚德瓦尔这一辈,他的父亲指望他夺得主家的继承权,谁料到现任主家的孙儿是个货真价实的数学天才,年方三十就自学完大学数学的所有课程,被晨曦最年高德勋的数学大拿收作亲传弟子,打碎了他父亲种在他身上的翻身梦。

维奥威夫不甚接受瑟兰的继承法,一时张口结舌:

“呃,三十岁?这也不年轻啊?”

“不年轻?换算成人类的学龄标准,相当于三年级小学生,令人窒息的天赋啊。”

“不,我是想说这套继承制度,太不近人情了吧?”

“不然呢?再先进的制度,也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落后于人。坚持这套继承制的,就剩顽固的老贵族了,不甘被时代抛弃,不甘成为教科书里的资料,不甘被遗忘,渴望长存啊。”

渴望长存吗?

维奥威夫听着帐篷外的风声,嚼了块巧克力,从风中,他听到这颗星球的倾诉,那凉风哭泣的山谷是亿万年地壳运动的赞歌,歌颂由运动造就的山谷;从巧克力中,他尝到可可豆的自白,那柔滑的脂肪是自然演化的结果,研磨于植物进化的果实,是成长的象征。

世界是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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