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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紛紛露出驚愕來,這驚愕里,幾乎不加掩飾地摻雜著居高臨下的同情,以及對自己說話流利的自得:「是呀,你早說呀!」眾人接著扈玉嬌的話,爭先恐後地表示著自己的「善良」。
扈玉嬌看著挺直著腰背的謝珠藏,把謝珠藏當跳樑小丑來戲耍,可憐她:「阿藏呀,你先前那句『一枝春』,是想說什麼呀?我不知你說話磕巴,這才誤以為你背不出來。你且說來聽聽?」
謝珠藏的眸子一厲:「扈……玉嬌……!」
「嗐,別生氣嘛。」扈玉嬌嬌聲打斷謝珠藏說話。
阿梨一個箭步衝到謝珠藏身前,厲聲道:「扈家真是好規矩,我家姑娘話音未落,哪有你說話的份!扈姑娘,你明知我家姑娘口不善言,你不要欺人太甚!」
阿梨凜然而立,完全將扈玉嬌先前的威脅拋之腦後。
玉骨亭忽地一默。
阿梨這句話,如刀尖戳破了窗戶紙,揭開了偽善的面具,露出裡頭早已烏黑的惡意來。
「你好大的膽子!」扈玉嬌厲聲呵斥:「當真不把本姑娘放在眼裡不成!?」
見阿梨還沒被嚇得跪下,趙二姑娘冷冷地道:「嬌嬌,娘娘不是讓嚴嬤嬤來伺候了麼?不如索性讓嚴嬤嬤把人送去永巷,好生管教。」
永巷處置犯錯的宮婢,進去就得脫一層皮,能活著出來,不死也是半殘。
阿梨咬緊牙關,梗著脖子道:「要處置奴婢,自有宮規宮法,扈姑娘和趙姑娘又不是宮中人,焉能做得了宮規宮法的主?」
阿梨這話不可謂不重,趙二姑娘倒是先被嚇了一跳,一下子偃旗息鼓,只看著扈玉嬌。
扈玉嬌上有寵妃為姑母,家中父親是朝中離不得的邊關大將,早把自己當成了東宮的人,聞言冷笑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奴才。還真當本姑娘治不了你?來人!」
扈玉嬌厲聲呵斥完,眾人皆噤聲不敢說話。
謝珠藏卻站了起來。
謝珠藏的手藏在袖子裡,手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身子都在發抖。可她依然把阿梨拉到自己身後,站在了阿梨的身前,直視著扈玉嬌。
「誰、敢?」
謝珠藏的聲音低沉,前所未有的堅定。
阿梨愣住了,呆呆地看著謝珠藏的背影——她自小被教著,要聽謝珠藏的話,要當她的口舌,護著謝珠藏一輩子。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是謝珠藏站在她的身前。
其他人比阿梨還要吃驚。她們早篤定謝珠藏是綿軟懦弱的性子,從她那身不欲爭鋒的月白色棉裙就能看出來。更何況,她才剛剛因為結巴被嘲笑過啊!她難道不應該恨不得把自己縮成米粒嗎?
她憑什麼不低頭,她憑什麼站起來,她憑什麼不卑微怯弱如塵埃!?
扈玉嬌微微收斂了自己臉上的錯愕,她提著酒壺,站了起來,走近謝珠藏:「你以為你說句誰敢,我就當真拿你這宮女沒辦法?」
扈玉嬌靠近謝珠藏,近乎耳語地道:「就算我現在,將這一整壺酒都倒在你臉上,她們也只敢說沒看到——謝珠藏,你以為你是誰?」
謝珠藏沒有退。
她聲音發顫,卻目不斜視,字字如刀:「你……又……以為……你是誰!」
扈玉嬌的笑容一滯,臉上的陰鷙一覽無遺:「我是誰?謝珠藏,你難不成還想拿太子妃的身份來壓我?謝珠藏,你一個結巴,憑什麼當太子妃……」
扈玉嬌話音未落,遠處忽地傳來一聲呼喚:「阿藏!」
扈玉嬌面色一變。
幾乎是謝珠藏下意識轉頭的剎那間,她忽地聽到瓷瓶碎的脆響。謝珠藏還沒回過神來,就聽扈玉嬌帶著哭腔道:「阿藏!我都說你可以慢點說了,你便是再接不出來,也不該遷怒於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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