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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者宋国有田夫,常衣媪,仅以过冬。暨春东作,自曝于日,不知天下之有广厦、隩室、绵纩、狐狢。顾谓其妻曰:“负日之暄,人莫知者。以献吾君,将有重赏。”
我现在就学习那个田夫,把我那些想法写了出来,放在选集的前面。我相信,我这些想法至多也不过同负暄相类。但我不想得到重赏,我只想得到赞同,或者反对。就让我这一篇新的野叟曝言带着它的优点与缺点,怀着欣喜或者忧惧,走到读者中去吧!
语言与文字(1)
1980年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其道多端。人类先有了语言,后又有了文字,而禽兽则没有,这是重要区别之一。现在国外有个别的语言学家在研究禽兽的语言,响应者不多。这个问题我在这里先不讨论。
我们每个人,除了哑巴以外,总要经常说话。认字的人还要经常使用文字。这和阳光与空气一样,和吃饭与睡觉一样,是离不开的。
但是,有一个现象却往往为非语言学家所忽略,这就是:语言和文字,只要还活着,也就是说:还被人使用,就存在不停的变化。中国文字从甲骨文到钟鼎文,到大篆,到小篆,到隶书,到楷书、行书、草书,就是最有力的证明。语言亦然,不必细说。为了更轻易地提高人民的文化水平,促进经济的发展,在某一个时期内,由官方采用行政命令的办法,使文字统一和规范化,这是无可非议的,合情合理的。中外历史上都不乏先例,秦始皇的“书同文”是一个最有名的例子。我们今天汉字规范化,是经过完备的法律程序通过的,我们全国人民责无旁贷,遵守是我们的义务,是奉公守法的表现。
但是,从长期来看,比如说二三百年,或者更长的时间,语言和文字都要变化,这是完全可以肯定的,变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除非你把语言和文字都搞成化石。
世界上最关心自己语言“纯洁化”的是法国。几百年来法兰西学院不断地做出努力,保持法语的“纯洁”,然而法语,同其他语言一样,不断受到“污染”,变得不“纯洁”起来。这件事是不以人的主观愿望为转移的。
最近我收到一位×年(我不知道他是老中青,姑以×代之)学者的来信。他是个有心人,一个有志之士,想努力保持汉语的规范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但是,他有点“食今不化”,不了解语言和文字都不会停滞不变的道理,想使我们今天的规范化字永垂不朽,变成化石。比如在今天的汉语词典上“矇眬”和“朦胧”确实分列为两个词儿,前者的解释是“快要睡着或刚醒时,两眼半开半闭,看东西模糊的样子”。对后者的解释是“月光不明,不清楚,模糊”。其实基本的含义就是“模糊”。如果说“矇眬”与眼有关,而“朦胧”与月色有关,那么,对一个瞎子来说,他既无“矇眬”,又无“朦胧”。如果他写文章(当然是用盲文)他应该用哪一个词儿呢?鲁迅先生的《三闲集》中有一篇文章“醉眼中的朦胧”,这确与眼睛有关,然而他却写作“朦胧”,而非“矇眬”。根据我的印象,“矇眬”这两个字,现在很少有人用,它几乎成为汉语词汇中的盲肠。这位学者硬要勉强区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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