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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真話。」

「我早知道。」

「我當年好像沒說過。」

他笑中帶著無奈,「但我每一次開口,你的眼神都是這麼告訴我的。」

「哦,對不起。」她以為她已經把鄙視掩藏的很好了,時隔十年試圖彌補,「不過你現在講的很好了,字正腔圓,一點口音都沒有,比我還標準。」

「你不能怪我,我父親祖籍廣東,很小的時候就隨父母移民到美國,那個時候大陸甚至還沒有推行普通話,他只會講粵語。我家中來往的華人朋友也大多數都是廣東人,我小的時候甚至一直以為中國人都說粵語,廣東話就是標準的中國話。」

所以十年前,自以為自己講著標準普通話的洛景明,遇見了從小在北京長大一口京片子的譚孤鴻,兩個人幾乎是雞同鴨講,完全溝通不良。

她也想起當年兩個人見面時的細節,忍不住笑了出來。

十年前,梁老七十大壽,宴席定在了釣魚台國賓館,洛景明隨外公回國,平生第一次來到中國,來到北京。他們本來也是該遇見的,在壽宴上,或是在長輩來往的引薦之下,總之該是個正式客套的場合。結果他們陰差陽錯,因為一場烏龍相親,私底下提前認識了。

譚孤鴻的外公廖榮光家中與梁念邦家中是世交,祖輩幾代人都交情匪淺,長輩們本來想撮合的,是從英國留學回來的霍喬南堂哥霍喬東,和譚孤鴻二舅家的表姐廖冰雁,結果兩個人一個人把人生地不熟的表弟扔在了那裡,一個人把高中剛畢業的表妹騙了出來,最後導致譚孤鴻和洛景明兩個人在約定的見面地點大眼瞪小眼。

「你不是霍喬東吧?」

「咩啊?」

「霍、喬、東?」

「唔系,你系柳冰南?」

「什麼?」

「廖、冰、南?」

「當然不是啦!」

那個場景,簡直是災難。

兩個人幾乎每句話都要互相重複兩遍,連比劃帶猜,終於拼湊出了事情的原委。

後來得知從小在美國長大的洛景明這是第一次回國,譚孤鴻秉持著地主之誼,帶著他去逛北京城。至於究竟是去了故宮還是天壇,她已經記不清了,也許是都去了,也許是都沒去,只是在前門大柵欄轉了轉,因為那年北京舉辦重要活動,安保工作很嚴,他既沒有身份證,也沒帶護照,幾乎寸步難行。

十年,真的是太漫長的一段歲月了,尤其是人生十幾歲到二十幾歲這十年,這甚至是很多人一生全部的喜怒悲歡。她從意氣風發到半途折翼,從重拾希望到徹底絕望,念了大學讀了研,去了阿根廷,去了赤道幾內亞,後來又來了厄瓜多,人生大起大落,一顆心冰浸火萃,最終歸為平和。雖然有遺憾,雖然有失落,但這些痛苦和磨礪統統是她無悔的青春。

而他呢,也從當初那個烏黑雙眸,磕磕絆絆講著廣普,身上憂鬱得甚至有些陰鬱的少年,成長為現在這個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成熟男人,萬千心緒盡數掩藏在那金絲邊平光鏡下,不用想也知道滿滿都是不可說。

歲月何其玄妙,命運何其無常。

身體越來越冷,洛景明的聲音越來越遙遠,譚孤鴻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腦海中最後最後的一幕,便是漆黑長夜中,繁星滿天下,赤道國度里,群山環抱間,有人背著她走在空無一人的孤獨公路上,就這樣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譚孤鴻是在一陣嘈雜聲中被吵醒的,意識漸漸回籠,身子試圖轉動,卻被腿部一陣劇痛阻止,她艱難的睜開眼,緩緩看向著四周。

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還算寬敞的白色帳篷中,躺在一張簡易的摺疊床上,帳篷里沒有別人,帳篷外卻似乎人員雜亂,吵嚷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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