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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也及時上前安撫。這孩子是他門面,就算趙公子生氣不買,也要給他留條後路,打壞了可就不好了。
趙公子咬牙:「打盆水來。」
立刻有人照做。
趙公子又道:「把他衣服給我扒了。」
僕從們心領神會,七手八腳剝開小少年上衣,其中一個提起水,一盆潑了過去,沖淨少年身上血污。
好一副傷痕累累的光景。
小少年也不是鐵打的,酷刑讓他臉色蒼白,咬牙瞪向眾人。
趙公子輕蔑地笑了,上下一掃:「真難看。」
不夠光潔,傷痕交錯。
他表情甚至變成了嫌棄:「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這身子,可真醜陋,叫人作嘔。」
小少年抿緊了唇。
趙公子一揮手:「走。」
那日最後不歡而散,趙公子被咬傷手,沒買走小少年。眼見著快到手的橫財不翼而飛,班主又氣又惱,再抽了少年兩鞭子,才叫人將他拖回去。
一進屋,他便身子晃了晃,栽倒下去。
剛才的兇狠不屈都是強撐。
初秋已至,夜裡寒風朔朔,滿城錯亂燈火之中,沒人知道獸棚里有個孩子臉色蒼白,高燒不止。
啾啾有點沉重。
她不太記得自己以前生活在什麼環境中,但總歸,沒有這小少年這麼艱難。
三教九流,有人心比天高,有人命比紙薄。也許在某個不特別的晚上,他就被打死了,隨便裹一裹,扔到路邊。
啾啾那晚除了偷來食物,還偷了藥草。
小少年已經虛脫,就算是個身體強韌小怪物,也捱不住這樣的痛打。
給他餵藥不太順利。
一來啾啾能凝出實體的時間太短。二來小少年很抗拒,讓啾啾想到曾經見過的倔強的狗,死活不肯吃藥,覺得主人在殘害自己。
她費了好大力氣才給他餵下去。
那一夜燈火闌珊,她站在床邊看他意識不清,掙扎亂動,仿佛努力要在冰冷寒夜活下去的某種小獸。
好在天亮時,他退燒了。
然後,又被拉去表演,帶著病體。
小少年比以往順從,順從得不自然,鐵索將他拉回來時,啾啾聽見馭獸師和班主說:「那孩子好像生病了。」
班主不以為意:「放著不管就能好,死不了的,那小怪物。」
便宜好用還抗揍,便是真的生病了,也不用費心醫治,不像別的畜牲。
小少年以前有沒有這樣被打到高燒不止,啾啾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命力強韌到死不了,啾啾也不知道。
但她覺得不太美妙。
她缺乏同理心,不代表她真的沒有感情。
保險起見,啾啾今天也偷了食物和藥。
這次她沒有像昨天那麼費力,小少年那雙凌厲漂亮的瑞鳳眼在昏暗中灼灼看了她一會兒,自己吃了。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碰她帶回來的東西。
夜風肆虐,獸棚偶爾傳來動物的響動。
屋外柴火畢剝作響,屋裡安靜無聲。
小少年裹著被子躺好,啾啾也坐回她經常呆著的那一隅。過了許久,忽然看見 他動了,遲疑著,往裡面讓了讓,鬆開一半被子。
嗯?
小姑娘一歪頭。
小少年面朝著牆壁,看不見他表情,只看見那半截薄被在床上松松鋪開。
是讓她睡的意思?
啾啾其實不太需要睡眠,她坐在那裡可以發呆發一整晚。實在無聊了,就到處跑一跑。
不過她還是想弄清楚他的意思。
「我可以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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