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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當然不!」我連忙道,「我想說的就是——就是——你知道,你在這樣一個冷門的專業有所突破,但你又放下那些成果,不把過去的努力當作是生活的負擔,進入新的行業、從事完全不同的工作,並且取得十分漂亮的成績,我覺得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最重要的是,你非常勇敢。」

「是這樣嗎?」她的聲音有點兒小,「謝謝你,姚。」

「不客氣。但你為什麼這麼說?」

「你沒有質疑我的專業性。」潘德小姐說,「每一次當人們知道我是文科出身的時候,他們總喜歡……總喜歡表達自己的『高等教育白人主義』。」

我啞然:「這個術語很漂亮。你現編的?」

她點點頭:「但至少很貼切。」

「我能理解。」我沒說什麼假大空的安撫的話,「我在本科主修藝術史。不過這件事我甚至沒寫進自己的簡歷里。」

「是藝術史課程的同學?」

「南亞文學的。」我道,「想不到吧!」

潘德小姐有些吃驚地笑了笑:「南亞文學?」

「但我只上了一學期的課。」我在她誤會以前就解釋,「到現在《羅摩衍那》我都只看了四章,所以我可能沒辦法立即和你討論印度文學的發展史這類崇高的話題。」

潘德小姐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我可以知道你的同學的名字嗎?」

「安妮特·懷特。」我說,「她現在在加州教書。」

潘德小姐吸了口氣。我知道她肯定是聽說過老白的名字才會有這種反應,果然,片刻後,她道:「我知道她。我讀過她所有的非虛構作品。她沒來哈佛是哈佛的損失。」

「所以你現在同意你們系主任有文字潔癖了?」我問。

她睨了我一眼:「這是兩回事。」

天色已全亮了。我們還在說著不著邊際的閒話,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但潘德小姐半點催促的意思也沒有,她的頭髮幹了七八成,只有發尾與深處還積著夜裡的水露。我一陣恍惚,今天竟然真的不想去工作了。

但即便我從會議中臨陣脫逃,在最後一分鐘疏遠我的崗位——我總不可能獨留於此。

潘德小姐終究是要去忙的。

然而她卻全無整裝待發的覺悟。潘德小姐略顯疲倦的嗓音中,又有種貪戀著什麼的線索,她的聲音在我耳邊擴散,讓我不願掙脫:「坦白說,我沒有什麼特別交心的白人朋友。但你和安妮特——你們甚至在錄取過程中聊到那麼尖銳的話題。我想你們一定是非常親密了?」

我噎了口氣:「——對。」

說完話自己都笑了。

潘德小姐當即就聽懂了弦外之音:「現在很少聯繫?」

「對。我……」我說,儘量揀著好的詞,「我是那種很『獨立』的朋友。」

她挪開了一點,轉過來,握了我的手說:「我相信人們的友誼可以長存心底。」

我沒看她:「親情也是嗎?」

「取決於具體的人。」她像安慰似的拍在我手背上,「有時距離也是安全感的一種。如果哪一天,有我在的環境也讓你覺得是安全的,我會很願意聽你講你希望傾訴的一切。」

我抬頭望向她。

潘德小姐吻住了我。

「但很難說這是不是件值得慶幸的事……」她慢慢道,「我是指我們現在才約會。」

我回憶了一下本科時期的我自己:「你不會喜歡我的。」

「你不知道我以前什麼樣。」她眯了眯眼睛。

「但我知道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我說。

她可能沒料到我也有說話這麼直白的時候,怔住片刻,笑著說:「我很高興。」

潘德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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