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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就想到了秦婉,又將這個念頭抹去。

秦婉與他是表兄妹,自小一起長大,而後成親十幾載,他對她是非常了解的,斷不會教兒女們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生出這種違孝的想法。

眼看他就要說下讓她跪下的話,蘇槿時直直地跪下去。

膝蓋猛然就地,發出清脆的響聲,把蘇軒後面的話震了回去,「娘親棄我們而去,父親對我們不管不教,還能有誰教的我們?」

「我是家中長姊,自然是我教的弟弟妹妹們!父親要罰就罰我吧!但是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也不覺得他們做錯了。我認罰,只是因為我的父親不問青紅皂白地要罰我,不顧是非對錯。是了。在父親的心裡,大抵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賣不出去,便留著也是浪費糧食吧?」

一句句誅心之言如利刃刺向蘇軒,蘇軒掄起胳膊就要朝她的面上打去。

巴掌聲響起,蘇軒和蘇槿時都驚住。

蘇槿時眼中映著火焰,站起來,將替自己挨了一下的長弟,往後拉了一步,自己上前半步停在蘇軒面前,仰首與他對視。

眼見弟弟挨打,心裡有一瞬與父親強槓上的懊惱,但開弓已然沒有回頭箭。

「而我……教我的是生活,是世道,是蘇茂的貪婪,是親戚鄰友的虛偽,是父親的逃避與懦弱,是母親苦病纏綿床榻卻無能為力的衝擊。你心心念念的兄弟姐妹,想要搶占能讓你的兒女活下去的一切,斷了你的兒女活下去的希望。你以為你活著,在他們的眼裡,你早就死了,我們是他們可以隨意啃食的香餑餑!」

蘇軒抬起手來又要打她,卻被人阻在半空,手上的力氣,一點一點被卸去。

他的不堪被自己最看重的女兒撕開了攤在兒女們面前,他覺得難堪惱怒,恨不得馬上就把她的嘴封上,可是兒女們的反應,看著他的目光,並不是吃驚長女的話,而是如同在防備一個隨時會危害他們性命的壞人一般。

長女的比喻,又讓他覺得心痛無力。

他想要抽出手,抽不動,才發現娘舅家的那個孩子不知什麼時候把桌子搬到了旁邊,雙手鉗著他,讓他完全動彈不得。

與之對視片刻,心裡又是一驚。

這一瞬,他竟生出了自己的人生可笑,還不如幾個孩子的失落感來。同時,也生出這幾個孩子會和他疏遠的擔憂感來。

不過,轉瞬,又把這種擔憂撇開。

自己說到底是他們的父親,斬不斷的血親,是自己生養了他們,哪裡會結下什麼仇怨,怎麼可能疏遠得了?

「你太讓為父失望了。」蘇軒看向蘇槿時,另一隻手指著霜霜,「如果不是她對她二伯不敬,咬傷了人,人家到家裡來討要公道,為父會需要向人賠罪?」

蘇槿時餘光掃向霜霜。

小丫頭怯了一下,委屈道:「就是那天咬的……」

蘇槿時瞭然,「是不該咬。太髒了。」

蘇軒臉上神色放鬆下來,瞧瞧,長女還是講道理的。

猛然間反應過來,光影下的臉變得扭曲,「你說什麼?」

蘇槿時垂眸,朝霜霜彎眼淺笑,眼中一片清潤柔和,是對幼妹的,「霜霜被二伯抓住,要把她賣給人伢子,她很勇敢,小小的人兒知道反抗,不然,我已經失去妹妹了。」

她咬著「二伯」兩個字,透著輕蔑和嫌惡,落在人耳里,比直接叫「蘇茂」這兩個字還叫人覺得無禮。她卻並不在意。禮待,是給受得起的人的。

蘇軒半晌沒說話,這些字,分開來聽,他每一個都聽清楚了,連在一起,卻怎麼也不懂了。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是不是沒認出來?」

聽到這話,蘇槿時已經不想再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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