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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北地的一封捷報,終於把近些年愈發怠於政事的昌帝從美人榻上拉了起來。
原是北地有義士組織青壯抗擊胡虜,現如今已復三州,有臣上表為之請封,以正師之名,彰其復土之心。
昌帝的面色不大好。
不同於那些根基家業都在北方、時不時地叫嚷著要北上復土的世家,昌帝並不覺得現在的日子與以往有什麼區別。他一點也不想回憶當年倉皇南下時的狼狽,若非朝中之人每隔幾日都要提起一次「北上」,他幾乎要忘卻了大昌的帝都本不在此。
——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朕是這大昌的天子。
朕在的地方,才是國都。
但是封還是要封的。
就算這些年再怎麼懈怠,作為一個在位已有二十五載的帝王,昌帝該有的皇帝本能一點都不缺,他立刻從中嗅出了對自己的威脅。
胡虜年年南下劫掠,卻無治土之心。故而北府六州雖實已淪陷,但名義上還是大昌的國土。
可倘若這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個人,收復了「失地」,那就相當於半壁江山落入人手……他這個皇帝可就危險了,再者雖名為「義士」,但若真的收復六州之土、據北方之地,那人會對南下沒有半點想法嗎?或者,那真的是「義士」嗎?
昌帝越想越覺得心驚、越想越覺得屁股下面的龍椅開始燙人。
不僅要封,還得趕快地封。
越早把那支義軍安上「大昌」的名頭越好。
不管那人到底是個什麼,得牢牢的把他釘死為「義士」、定為大昌之臣。
……涉及了自己的安危和座下龍椅的穩當程度,無論哪一位皇帝,行動都會變得迅速起來。
只到了第二日,使者便攜封賞北上。
「可巧」,這去使正是昌帝感念與已故月貴妃的舊情提拔上來的月家人。
……
…………
但是數日後傳回來的消息卻讓昌帝驚愕不已。
原來那位以一己之力徵召青壯、收復三州的義士竟是一位尚未加冠的少年,且據使臣言,這少年眉眼竟與族姐——也就是那位已故的月貴妃——有七八分相似。
雖然使者因為不好揣測天家之事沒有明說,但這些消息的含義卻已十分明了。
——這位「義士」極有可能是十年前墜崖未死的十六皇子。
北地。
陳因抓著信的手微微顫抖,他幾乎要用盡全身克制控制手上的力道,才不至於將這上好的雪宣生生扯爛。
一口銀牙幾乎咬得嘎嘣作響。
——他怎麼敢?!那個人怎麼敢?!!
營帳被人掀開,陳因下意識的收斂了外露的表情,但是很快就意識到能不經通報進來的人只有那一個,他便沒有再繼續遮掩自己的心情。
只是最初的憤怒過去,他現在的神情更近乎於悲哀。
「叔父……您料對了,」
他看著眼前的年長者,努力牽扯了一下唇角,但是很顯然並不成功,「他讓我回去。」
陳因知道他那生身父親極善風花雪月之事,不管是吟詩作對還是丹青筆墨都堪稱大家,興致來了甚至會親自譜曲作調、撥弦弄管……
這後來被快馬加鞭送來的一封長信顯然是他親筆所書,字體揮灑自如又內蘊筋骨,讓陳因萬分篤定所謂「字如其人」不過是放屁。
信中一字一句皆凝血淚,通篇舐犢情深、拳拳之意透紙而來。
但是陳因只覺得憤怒,憤怒到他幾乎想要忍不住衝到那人面前質問。
——他怎麼敢?!怎麼能?!!
那個人明明在十年之前逼得他母妃拔劍自刎,又轉而執劍向他、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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