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第1/5页)

“给、我、再、打!”

合欢院里,柳春娘心神不宁,坐在妆台前直勾勾盯着屏风发呆。蜡烛爆了个灯花,光线随之骤然转亮。阿宽剪掉烛芯,轻声相询:“不如练一会儿鞭法?”

春娘摇摇头,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摸摸这个摆设,看看那个玩器,最后取过梳妆台上雕白玉兰花的花插,捧着它,开锁进了书房,声称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花插内满满一整簇胭脂点玉芍药花,西市花农要价最高昂的品种。名花配名玉,春娘把它放在画案上,胭脂点玉,没有糟蹋这么一大块羊脂雕成的花插。

上辈子也曾见过这花,和萱草一起插在她闺房内的汝窑粉青花囊里。可惜唐时无汝窑,否则柳珍阁一定也会有几件藏品。春娘铺开宣纸,照着它细细画出模样,又量出高矮尺寸标在旁边。

她不仅画了花插,还将刚才看过的几件小摆设画在纸上。

如此往复三五趟,夫君与祖父未归,柳春娘已经画出一叠子样本了。这是柳八斛今夜暗地里吩咐她务必要做好的事情。虽慌慌地想知道薛思的消息,春娘仍按捺下心情,尽心绘制图样。

画的都是值钱东西。

柳八斛有柳八斛的安排。他推开破木门,四儿将薛思拖过门槛。地上顿时有了一道血印,混着尘土和草屑延伸到两块墓碑前。

同薛思所继承的那座民宅别院一样,这里是柳八斛的别院。确切的讲,此院是他藏鼎的地方。说起来,薛思那小别院,还是柳八斛当年劝薛稷购入的,因为有些重器实在不方便收家里头。薛家败灭时,柳八斛使银子上下打点,总算为老友安置了两口棺材,悄悄葬于此处,不至于扔到野岗子被野狗叼去。

柳八斛遣散众人,掩上院门指着石碑对薛思说:“半孙,现在你可以拜了。”

碑前的人早已一拜不起。

“老薛,我带你孙子过来看看你。”柳八斛费力地蹲下去,像昔日畅谈那样拍拍石碑,慢慢薅掉几株野菜野草,絮叨着:“另一件你想看的东西,我回兰陵这趟搞到了,也带给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小心翼翼打开,把发黄了的旧绢铺在地上。

“薛思,这是何物,你可认得?”柳八斛问。

“不……知……”他咬着牙哼出这两个字,声若游丝。

“老薛啊,你看看你的好孙子。唉!”柳八斛余光剜他一眼,对着碑说:“我这一支柳氏后人统共只分得这么一小片书圣真迹,虽小,好歹也有两行。你孙子竟然不认识王羲之的字!瞧瞧我家孙女,仿得一手好画,比你孙子出息多了。”

柳八斛又多看了一会儿那片帛,低声告诉薛思:“如今连天子都见不着书圣真迹了,无价之宝。薛公在世时总想看看老朽最无价的宝贝一饱眼福。这字便是,我当时未应允他。他爱字,此事算起来是一桩未了的心愿。”

“薛思,你去送给他看看吧。我想,他会十分欢喜。”柳八斛眼光一黯。

血珠子从碑前的杂草窄叶上滚落,无声坠入黄土。这片地,渐渐被血水染红了。

印二十四

“啪、啪!”

火镰迸出细小的火花,在黑暗中格外灼眼。

“点着它,烧了它。”柳八斛收回他对传家宝最后的凝视,将火镰扔到薛思面前,说:“或者拿走它,献了它。”

薛思抓住火镰,侧头仰望柳八斛。他不解,这位老者,老糊涂了吗?一阵阵钻心痛楚吞噬着他的观感,实在没有力气去想了……

两个人静默片刻,柳八斛蹲得腰腿酸软,叹着气跌坐在地上,背靠石碑闭目养起神来。他抬腿朝着薛思的方向虚踹一脚,花白胡子一抖一抖道:“你不会动了吗?还是老朽讲的不够明白?烧了它,或者献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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