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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輕披了雨披,撐了傘,出了房門,雲落打了傘跟在他身後。

深秋的雨,一日比一日涼。

宴輕問,「她讓人給我做厚的衣裳了嗎?」

雲落點頭,「做了,小侯爺您沒往箱子底下翻,底下兩層,都是厚的秋裳。」

宴輕瞥了他一眼,「你剛剛怎麼不提醒我?是不是想讓我跟你主子一起喝苦藥湯子?」

雲落冤枉,「屬下沒想起來。」

您可別病倒,您一病倒,整個府里的人都別想好過,恨不得人人替您喝藥。

宴輕哼了一聲。

海棠苑內很安靜,不見琉璃身影,宴輕來到屋門口,腳步頓住,問雲落,「去看看琉璃哪裡去了?」

雲落點頭,去找琉璃。

宴輕推開房門,進了外間,掃了一眼桌椅,上面乾乾淨淨,沒有飯菜的味道,也沒有碗碟,顯然凌畫沒吃早飯,他在外間站了片刻,抬步來到裡屋門口,頓了一下,伸手挑開了帘子,進了裡屋。

裡屋內,帷幔掛起,凌畫躺在床上,臉色潮紅,呼吸濁重,睡的昏昏沉沉。

宴輕來到床前,看了她一會兒,伸出一根手指頭戮了戮她的臉。

凌畫無知無覺。

宴輕又用力地戮了戮,凌畫皺了一下眉,伸手攥住了他的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清是宴輕,她軟聲喊,「哥哥?」

宴輕想要撤回手,「起來吃飯了。」

凌畫攥著不讓他撤,翻了個身,面對床前,眼睛費力地半睜不睜,「哥哥,我好難受啊。」

宴輕神色一頓,繃著臉說,「活該。」

凌畫嘟起嘴,露出委屈之色。

宴輕沒好氣,「半夜冒雨跑出去,把自己折騰病了,你還委屈上了?」

凌畫攥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處,他剛從外面進來,手冰冰涼涼的,她卻覺得擱在自己發燒的臉上,很是舒服,她軟著聲音罵,「都是溫行之那個王八蛋,給我找事兒。」

否則,她也不至於冒雨跑出去病倒。

宴輕看著她,原來是溫行之嗎?他問,「姓溫的又怎麼你了?」

凌畫張了張嘴,忽然想起那日她提蕭枕,他似乎不愛聽,她含糊道,「不想提他。」

她拉著宴輕的手,「哥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宴輕猛地撤回手,「不好。」

別仗著自己病了,就想撒嬌趁機占便宜。

凌畫抿起嘴,看著宴輕,眼圈漸漸地紅了,不多時,眼裡便蓄滿了淚水,須臾,噼里啪啦地開始往下掉。

宴輕親眼目睹她掉眼淚的過程,整個人都震驚了。

她哭?她竟然哭了?她竟然敢哭!

是誰說凌家幼女十三歲敲登聞鼓告御狀,鮮血染紅了御庭司門前的石磚,都沒掉一滴眼淚的?

是誰說,她小小年紀,十分狠辣,雷厲風行整頓江南漕運,一顆顆人頭砍的閻王殿裡都怕是收不過來那些鬼魂,奈何橋都能擠塌了?

是誰說,她落宿荒山野嶺,住過草棚牛棚,踩著屍山屍海,大刀在她眼前落下,她都不帶眨一下眼睛的?

是誰說,她長了一副柔弱的面孔,實在是天生了一根硬骨頭,老天爺下紅雨,她都不會掉一滴眼淚的?

簡直是……

在他面前的凌畫,就沒有一處,能對得上傳言。

他瞪著凌畫,語氣很兇,「你哭什麼哭?」

他深刻地懷疑,她是不是不是那個傳言中的人,是被人掉包了,給換掉了吧?否則平時對她軟聲軟語喊哥哥,對他柔柔弱弱,嬌嬌氣氣,如今竟然還哭上了的人,到底是誰?

凌畫不吭聲,只管看著他,眼淚一大顆一大顆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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