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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惕借了浴室洗澡,安無咎自己先上了床。他十分乖巧地側身躺下,以保證自己只占據半邊空間,然後合上眼。
貨櫃不太隔音,他甚至能聽見水流聲,還有鍾益柔搽護膚品用力拍臉的聲音。
或許是因為鍾益柔的職業,這裡有一種類似藥劑和金屬混合的味道,令他莫名感到熟悉。自從從聖壇甦醒,有很長一段時間,安無咎一直處於神經緊繃的狀態,儘管他並未表露出來。
此時此刻,這種熟悉的感覺莫名令安無咎產生出焦慮。
他無法入眠。
沒有了催眠氣體,安無咎發現一旦自己閉上眼,就無可避免地出現強烈的警惕心,心跳又一次主動地開始數秒。
明明自己的痛覺很遲鈍,但某個瞬間,安無咎又一次感受到心臟的劇痛,仿佛被許多根細線緊緊纏繞住,幾乎要勒進去。
他的手攥緊了胸口的衣服,眉頭皺起。
儘管如此,安無咎依舊沒有睜開眼,並且試圖說服自己入眠,畢竟明天一早他可能就要離開這裡,奔赴另一個戰場。
很快的,外面有腳步聲傳來,然後是貨櫃大門打開的聲音。
腳步聲一點點靠近,停頓下來。
緊接著,安無咎感受到這個冷硬病床的另一半微微塌陷,是另一個人的體溫和氣息。
分不清是沐浴露的氣味,還是對方本身的味道。空氣中漸漸瀰漫出一種淡淡的檀木香氣。
思緒縹緲的片刻,他的肩忽然被一隻手抓住,好像試圖掰過去。安無咎立刻睜開眼,一臉警惕地看向身旁的人。
房間裡唯一的光源是門縫透進來的一絲光,正正好好打在沈惕身上,他穿了件白色的上衣,頭髮沒有完全擦乾,發端還蓄著小水珠,貓一樣的瞳色在昏暗的空間裡也顯得柔和。
「又不是第一次,怎麼還嚇著了。」
沈惕語氣淡淡的,手依舊握著安無咎的肩,似乎也不打算因安無咎的反抗而住手。只是動作輕了些,將他緊繃的身體一點點扳過來,直到他的後背能平躺在床上。
「別側著,當心手。」
第四卷 熱身賽之籠中鳥
第26章 籠中之鳥
平躺之後, 安無咎不動神聲色地將攥住胸口衣服的手放下,忍著心臟的痛,假裝無事發生。
將弱勢暴露在對方面前, 怎麼想都不是一件理智的事。
但沈惕看起來就不那麼理智, 他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情緒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多奇怪也要做。
比如現在,他側身躺在安無咎身邊, 隔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小距離,筆直地望著他的側臉。
安無咎的警惕心自然能感受到這種強烈而直接的注視,像一隻豹子對獵物的鎖定。
正打算問他為什麼盯著自己,結果還是沈惕率先開了口。
「你的側臉長得……」
他停頓了兩秒, 似乎在思考形容詞, 弄得安無咎也有些好奇。
「好精準。」
精準, 這是什麼形容?
「為什麼?」安無咎側過頭, 不再去看貨櫃的「天花板」,而是沈惕的臉。他說話聲音很小,因為記得鍾益柔的囑託。
他一轉過臉, 沈惕竟然加了一句,「正臉也是。」
沈惕的表情有些像小孩子,回答了安無咎上一個問題, 「就感覺……是很適合作為人類外貌的代表來建模的一張臉。」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只能選一個人類的話。」
這話聽起來很怪,以至於安無咎沒有第一時間感受到其中巨大的褒獎意義。
他在意的是,為什麼沈惕好像把自己設置成了一個區別於人類的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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