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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走著,忽然安無咎聽到了一絲石頭裂開的聲音, 於是微微朝著聲音的源頭側過頭去。

聲音中斷了。

他並不知曉, 此時此刻那石雕上的觸手尖端已然伸到了他面前, 與他暫時失明的瞳孔只有咫尺之遙。

安無咎隱隱感覺到危機, 但他故作恍然無知的樣子,轉過頭,繼續朝前走去。

那些觸手定在了原地, 沒有繼續跟著他。

神殿的石門已經敞開,安無咎沿著箭頭的指引一路向前,離開了神殿, 走向了那座獻祭的山。

上坡的路本應比黃昏時簡單許多,畢竟此刻他孤身一人,肩上沒有石棺,可安無咎卻覺得倍感沉重。仿佛有許多隻手拖拽著他的雙腿和腳踝, 令他難以前行。

風雪聲在耳邊呼嘯而過, 安無咎隱約聽到一絲不同的聲音。

是媽媽的聲音。

[你要記得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破碎的聲音消逝的瞬間,安無咎黑暗的視野里忽然閃過一絲猩紅的可怖畫面。

那是他的父親倒在血泊中, 雙眼渙散,嘴角掛著幸福的微笑,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他的胸膛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洞,汩汩冒血,手裡攥著尚在跳動的心臟。

安無咎恍惚地搖頭,可這畫面怎麼都無法消散。他試圖閉上眼,父親冰冷的身體仍舊陳列在他的面前。

那些忘懷的兒時陰翳一點點回到安無咎腦中,無論他是不是願意想起。

父親親手了斷了自己。

他明明親眼看到那一切,但卻全部都忘記了。

安無咎的大腦就像是一張碎掉的鏡子,鏡子裡的無數個碎片都反射著同樣的畫面——父親在他的面前打開了那本塵封的書,對他念著奇怪的語言,他毀掉了他全部的書,他的畢生研究。

「都是假的……全部是假的……」

父親的瘋狂都是無比冷靜的,他冷靜地銷毀了數據,打火機里藍色的火焰燒毀了那些珍貴的文獻。

「沒有什麼人能被改造成他們的敵人,誰也抵擋不了他的歸來。」

幼年的安無咎愣愣地走近父親,「爸爸,他們是誰?」

父親一眼也沒有看他,仿佛他並不存在,他只是低聲自語。

「沒有救世主,沒有,沒有。」

他的表情如此冷靜,可脖頸上的青筋卻扭曲地凸起,仿佛有蠕蟲要從裡面鑽出來似的。

在安無咎無數聲呼喚中,父親最終垂眼看向了他。

下一秒,他用一把刀刺入自己的胸口。

在碎片中,父親喃喃自語。

「他要回來了……」

也是那樣一個黃昏,血紅色的晚霞覆在他蒼白而英俊的臉上,映在那本應聲落地的書上。

他記得父親眼角有欣喜若狂的淚,黑白分明的雙眼變成了狂熱、陰鬱的藍。

畫面如此清晰,安無咎親眼看到父親剜出了心臟,低聲囈語。

他說,神啊,我把我的心獻給你。

請你留下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們。

哪怕安無咎迎著刺骨的風跑起來,也無法甩脫這些曾經在無數個夜晚折磨他的畫面。

崩塌的積木大樓一點點復原,震碎的瓷片重新恢復成圓滿,他記起了父親的死亡,卻無法換回逝去的他。

在紅色箭頭的指引下,安無咎跌跌撞撞地向山頂去。

他滿眼都是過去的記憶碎片:牆壁上詭異的符號和語言,母親歸來後抱著冰冷的父親失聲痛哭,葬禮上只有他們母子三人,年幼無知的妹妹躲在母親的懷中懵懂地望著墓碑,問爸爸在哪裡。

他的手中抱著一大束白芍藥,還有他被母親用力的抓住雙臂,命令他不許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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