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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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江湛的,是行宫灰眸灰发的老管家鲍里斯。江湛不是头一次来,俄罗斯待得时日也长了,见到鲍里斯他正经能用俄语聊几句。“弗拉基米尔在干吗?”江湛问。入乡随俗,他早习惯用俄文名字称呼纪小鄢,给自己也起了个俄文名字叫安德烈。
“在书房看书。”忠诚的老管家毕恭毕敬地答,神色不变语气却含忧。
江湛嗯了声,随鲍里斯一路到三楼。这幢始建于罗曼诺夫王朝的宫殿,曾在战火流离中破败,屋顶宏伟壮观的壁画,与宫内曲折相通的回廓,倒都完好保留着。四年前纪小鄢斥巨资修葺,历时弥久终令它重焕异彩。如今雕梁画栋不提也罢,春意盎然的室内花园与七彩喷泉亦毋须赘述,最让江湛震撼与伤感并举的是:从侧殿一楼直通天棚的主墙面,以孔雀石、玛瑙、蓝珀、碧玉、彩石、石青石、天河石、蛋白石、黑曜石、月长石、金沙石、青金石……镶缀着一幅整面墙的画,画里有夜半的苍穹与深海,有璀璨的星光与荧光,有粼粼溢彩的波浪,和一对自带光环的提灯鮟鱇鱼。
看着这幅画,江湛每每想起汤显祖在《牡丹亭》题记里写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当然你可以说,纪小鄢不过是有钱,不过是肯花工夫肯砸钱弄出这样一幅画,远谈不上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但他自沈一一失踪后,不酗酒不吸烟不沉沦不放纵不言忘亦不言放,他只是自囚于此任徒劳等待侵蚀他由内而外;四十三岁,四年过去他也才四十三岁,昔日那么不服老的人,今时却切切实实地老了,细密皱纹不仅纵横着他的眼角亦攀爬至他额头,曾经满头乌浓的发,先是鬓微霜,继而初染雪,渐至怆怆萧然三千丈。
“跟我走吧。”见到纪小鄢,江湛斩截道。他没有说走去哪里,没有说为什么走,他以为纪小鄢知道,即便他不说。
纪小鄢没动,融融暖暖的书房,他蛰居太久似已成石像。一旁巴洛克风格的矮几上蹲踞的雕鸮,亦似极仿真木雕。
“走啊。赶紧的。趁着雪停好赶路!”俄罗斯的冬天太蛋疼,随便来股强冷空气就能落上几天几夜的雪,到时甭说飞机汽车都难开,别好不容易有了信儿,再把人跟丢了。
纪小鄢仍是没有动,矮几上的雕鸮倒270度转了转头,喉间“咕嗒”一声,像是在回应。
“斑斑,你去不了啊,带你出入境忒麻烦。你老实在这呆着,回头我让喵星人来陪你玩儿,再送你几笼肥美的活耗子,给你打牙祭。不过可说好了,不许让我家喵喵吃耗子,我家喵喵是小公主,吃不了那玩意儿!”
没错,这只雕鸮正是当年纪小鄢在天籁谷拣的那只小猫头鹰,沈一一搬回沈宅后,纪小鄢把它也带去了沈宅。院子里纪小鄢亲手给它做了一个窝,每天还拽上沈一一去宠物市场买活鼠和面包虫,俩人儿一口口喂孩子似的将小猫头鹰拉扯到半大,待沈一一失踪纪小鄢决定长驻俄罗斯,斑斑却无论如何不舍得放,遂几番周折带了它来俄罗斯。春夏时节它自己四处溜达着觅食找对象,十月末入冬前,再飞回旧主的身旁。它也是聪明,又许是与人处久了,外表凶悍实则呆萌的大鸟,也略听得懂人话。江湛不让它跟着它还不乐意上了,头再一个270度大转圈儿,遽然展翅飞出了书房。
“嘿,这傲娇劲儿,也不知是随了sei~”江湛戏谑一笑,几步跨坐到斑斑先前蹲踞的矮几上,“走吧,找到一一了。”
一直沉默的纪小鄢点点头,“我知道。我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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