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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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想到做加法是人的天性,是人与生俱来的占有欲的象征,那么,我们就多少能体会到做减法是很难很难的,得有大智大勇吧,才有可能做到。以我的阅读范围,在我读过的文本中,只有格雷厄姆格林的《问题的核心》中的男主人公做到了减法,这个灵魂倍受煎熬的中年男人逐步把家里的东西弄得越来越少;以我的人生阅历,我要说我从没见过在生活中做减法的人。相反的例子倒是很多,随手举一例吧:金庸的《笑傲江湖》中有一段写任我行刚从西湖底的地牢中逃出,就开始着手收拾旧日河山,这本也是人之常情,发人深省的是任老先生自己的一段话,他说:“湖底一居,一十二年,甚么名利权位,本该瞧得淡了。嘿嘿,偏偏年纪越老,越是心热。”当然了,要是等咱到了那个想做加法就做加法,想做减法就做减法的时候,那才叫自在。就连王动也跟郭大路说过这样的话:

王动忽然说:“有钱也并不是坏事。”

郭大路道:“穷呢?”

王动道:“穷也不坏。”

郭大路道:“什么才坏?”

王动道:“什么都不坏,坏不坏只看你这个人懂不懂得享受人生。”

双重生活

“秋水为神玉为骨”,配得上这句话的女人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特别是,这是一个女人用来形容另一个女人的,凭着这一点,我们就可以猜想这个被形容的女人有着怎样的容颜风姿:

朱七七猛抬头,便瞧见一张秋水为神玉为骨,花一般娇艳,云一般温柔的面容,她失声道:“原来是你。”

白飞飞嫣然一笑,道:“是我。”

古龙写作的毛病之一是不太会节制,这毛病在《武林外史》中随处可见,加在“秋水为神玉为骨”后边的这两个比喻——“花一般娇艳,云一般温柔”——纯属画蛇添足。这样一个白飞飞,在男人眼中又是什么样的呢?

忽然之间,白飞飞那莹白如玉,柔软如天鹅,玲珑如鸽子的娇躯,已展露在沈浪面前。她的胴体并无那种引人疯狂的热力,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的娇弱,那是一种纯情少女所独有的风韵,动人之处,难描难叙。沈浪要不瞧已来不及,这一瞧之下,便再也忍不住有些痴迷,一时之间,目光竟忘了移开。

这一瞧之下,令沈浪的后半生都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和他一起生活的是朱七七,但占据他内心隐密深处的是白飞飞。

不过,这个如羊羔一样温柔恭顺、如鸽子一样善良纯洁的白飞飞只是一个女人的一半面孔,她还有另一半面孔,那一半叫“幽灵宫主”——心狠手辣的幽灵派掌门人。为了替生母报仇,她过着侍女和宫主的双重生活。她报复的对象是抛弃她生母的生爹“快活王”;她报复的方式是一个女人所能想出来的最可怕的方式——把自己嫁给生爹“快活王”;她报复的手段,当然也是不寻常的:

她从头到脚,看来似乎天生就是要被人欺负的,教人见她,虽然怜惜,却又忍不住要生出一种残酷的征服之意,她这双手似乎在求人怜惜,但却又仿佛在邀请别人,求别人摧残似的。

很少有男人能抗拒这样的手段,因此,像快活王这样的一世枭雄最终也着了她的道。不过,报复“快活王”成功并不是她人生的巅峰,她一生的真正的杰作是:在戏要落幕的时候,她改变了主意,不再想杀沈浪,而是怀上了沈浪的种子,然后离开了他。这样,沈浪的后半生,将是一边和朱七七生儿育女,一边想着她和他们的孩子。她留给沈浪的,是另一种双重生活。

我要说的是,不管是白飞飞还是沈浪,他们的生活都是在苦熬——是的,“他们在苦熬”。相比之下,反倒是头脑简单的朱七七过得最幸福。我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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