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 (第2/4页)
马车、洋车,海蕖弟兄姊妹都会骑自行车,可送殡的车却偏偏用这已经被淘汰的轿车,每辆轿车上都贴着标签,写着“孝子”、“本宅姑娘”一直到“姑太太”、“舅太太”等等。海林、海森的车扎着白彩子,海桐、海蕖的车扎黑彩子,海蓉的车扎兰彩子,亲戚们的车挂一个黑绣球。从开路鬼到最后的一辆轿车拉了有二里多地,马路两边站满看热闹的人,还有不少拄着棍儿的老头儿和拿着春凳儿的老太太。
一进交道口,各买卖铺子,包括那些三节坐等要债的主子们也都有礼貌地在门口摆出来“茶桌”。这类“茶桌”完全是虚应的,孝子们只是去叩头,绝没有人真的去喝茶。债主子们都抄着手站在茶桌子后头,冷漠的看着这沸沸扬扬、五颜六色的场面,他们自己似乎都有一部大同小异的燕宅兴亡史,都在暗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揣摩着二老爷还有没有支撑这个门户的力量,还能不能还清自己的那些帐。孝子们过来叩头时他们也闪在一边作个揖,无非是想让二老爷还记得他们和欠他们的债。大罩一过,便悻悻得撤掉茶桌,做他们的买卖去了。出了交道口又接二连三地有“路祭棚”, 路祭棚都是有儿点地位的亲友世交送的,每到一处就得把影亭子抬进去,在里面上供,奠酒,搭路祭棚的主人给“影”叩头,孝子给搭路祭棚的主人叩头,外面大吹大打,大声诵经。从交道口往西一拐进了锣鼓巷口就看见了第一座路祭棚,大队人马停了下来。
这座路祭棚是四川总督之后铨大爷设的。影亭子抬进路祭棚,孝子们跪在两旁。一时鼓乐齐鸣,青烟缭绕,经生朗朗,铨大爷率领家眷奠酒致祭,二老爷不住的作揖道谢,看热闹的观众围的水泄不通。就这样送殡的队伍沿途一再耽搁,前进的速度象水牛儿漫步一样,起灵的时候才天亮,到安定门已经响午了。出了城换上了“小罩”,前面止了乐,后边和尚、老道、喇嘛、尼姑也纷纷上车先赶到坟地去,队伍轻装,速度加快,就这,从安定门到坟地这十几里地也足走了两个多钟头。
这一路上海蕖小哥俩已经顾不得悲戚了,开始是总不由得前后左右看热闹,董嬷嬷一个劲儿地捅他们,他们也就只好在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队伍中低着头看地,慢慢地往前磨蹭。到后来是又累又饿又困,轿车走在大道上颠颠簸簸,海蕖只觉得一阵阵犯迷糊,于是董嬷嬷又不时地把她推醒:“别睡啊,大风地里着凉怎么办”?海蕖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片冬季的郊野,光秃秃的大地上断断续续排列着大小不同的坟头,董嬷嬷说这叫“义地”,埋的都是穷人。这让海蕖想到了七爷爷,他就埋在这儿。董嬷嬷突然叹了口气说:“唉!七爷爷没儿没女,临了连个打幡儿的人都没有。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谁给往义地里一扔拉到呢。
“净瞎说,您有嬷爹,还有小熊儿,还有您的兄弟。”
“他们?都是些没用的主儿,还得我给他们奔呢!”
“哎,对了,您不还有那位常给您寄钱的侄女婿吗?”
“啊,嗯……”董嬷嬷似乎不大愿意提起这门亲戚:“人家也不能总给我呀,这好不容易寄的那一百块不是入了蜂场的股了吗,这会老爷把蜂场也卖了,这股子还不黄了?唉!只当我给姑太太孝敬了。”
海蕖没有听出来嬷嬷搪塞掩饰的话,到很同情,似乎觉得这件事错在自己,深表歉意的说:
“不会吧,我阿玛不能就这么一推二六五了吧?不还有别人的呢吗?”其实她也隐隐约约的觉得董嬷嬷的估摸差不多。她觉得父亲是即可气又可怜:
“您说,我阿玛总嚷穷,可又非得给奶奶办这么大的的白事,这为什么呀?”
“唉,这也是不得已,老爷觉着活着对不起太太,再说自己个儿也得要这个脸啊!要说这穷也是给老爷折腾的,但分节俭着点儿也不会到了卖蜂场的份儿上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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