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第1/5页)

威尔用手指夹着微颤的红醋栗走着,他们谁也没有讲话。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堤下的朵朵金凤花,田野里芫荽花开如荼,翘首骄耸在夕阳下如茵的绿草丛中时隐时现的万花之上。

他们到了教堂,弗莱德第一个走向长凳,随后是堂哥和安娜。安娜觉得自己非常引人注目,受人重视,其实是威尔这小伙子让她狐假虎威起来的。他站在一旁,让她过去找到自己的位子,然后坐在她身边。坐在他身边,她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彩色玻璃窗子的反光直向她射来,这光芒洒在黑木椅上、石头上和破旧的通道上,洒在堂哥身后的柱子上,洒在他放于膝盖的手上。她坐在闪烁的光圈里,周身被光线和阴影包围着,她的灵魂是欢快的。她坐着,忘却了自己,反倒总注意到堂哥的双手和静止不动的膝盖。某种奇特的东西进入了她的内心世界,这东西百分之百的陌生,跟她过去知道的东西一点也不一样。

她好奇地感到得意洋洋,她坐在一个令人兴奋的、灿烂的幻境里。她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光来,好像她在欢笑。她知道,某种陌生的东西正闯进来影响自己,她是多么欣喜啊。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以前从来没有过。她没去想堂哥,可他的手一动她的心就跟着一颤。

她希望,在跟牧师轮流作答时① 堂哥的回答别太呆板,否则就会转移她那淡淡的沉醉感。他为什么要强迫别人,叫人家来注意他呢?这最倒胃口了。不过,她一直感觉不错。该唱颂诗了,他在她身边起立吟唱起来。这让她满意了。突然,就在第一个字上他的音量变大了,唱起了男高音,全教堂都听得见。她为此心惊肉跳起来。他的声音响彻全教堂哩!这声音就是号角,一遍又一遍吹奏着。她抱着她的颂歌本咯咯地笑了起来。可他还在镇静地唱着,声音忽高忽低。她忍俊不禁,大笑得浑身颤抖。她停了一阵又笑起来,直笑得流出眼泪。她惊奇,又很欣赏这歌声。颂歌还在继续,她不停地笑着,低头看着颂歌本,局促得脸绯红。她浑身笑得直颤,忙假装嗓子眼儿里卡着东西,咳嗽起来。弗莱德抬起头,一双清澈的蓝眼睛凝视着她。她马上恢复了常态。可她身边这粗犷、五音不全的声音一响,又让她忍不住狂笑起来。

她低头去祈祷,暗自对自己狠狠地责备起来,可她人跪下了,笑的余波却还没有结束。一看到他跪在祈祷垫子上的双膝,这笑的余波就又传遍了全身。

她努力使自己板起脸。这张淳朴的脸,白里透红,冷峻淡漠,就像一朵圣诞节时开放的玫瑰花,她戴着缎子手套的手搭在膝上,她那双黑眼睛迷茫、无神,对什么都置若罔闻,似乎是在做梦一样。 。。

安娜·兰斯基的童年(16)

牧师的布道还在隐隐约约地进行着,充满了平和的气氛。

堂哥从衣袋里掏出手帕来。他似乎对这布道着了迷,他把手帕贴向面颊时,什么东西掉在了腿上,嗨,原来是那枝开花的红醋栗!他低下头,惊呆地看着这玩意儿。安娜开怀大笑起来,人人都听到了这笑声,那简直是折磨人的笑。他一把捏烂了这朵花,把花攥在手里,抬起头又聚精会神地听起布道来了。安娜又笑出声来,弗莱德忙捅捅她让她注意。堂哥虽然坐着一动也没动,可安娜注意到他的脸红了,她可以感觉到这一点。他的手紧攥着花儿,装出一副镇定自若、没事人的样子。安娜胸中又产生了一阵冲击,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身子前倾,笑得浑身直抖。这回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弗莱德不停地捅她,她气急败坏地把他搡了回去。然后她又憋不住要笑,她忙装作咳嗽忍住笑,这一忍不要紧,让她喘得要死。他紧握着的手慢慢向口袋里滑去。她忍着笑,一见他在袋里乱摸索着往外掏花朵,她又要笑。

最后,她感到虚弱、疲惫、沮丧、失意、怅惘。她恨有别人在场,于是她高傲地扬起脸来,连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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