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烟雨叩心 (第1/3页)

暮春的雨丝缠着桃瓣,将药王谷外的青石阶染成淡粉色。沈墨收伞踏入山门时,檐角铜铃忽地齐响,惊起只灰羽山雀。雀影掠过他肩头,翅尖扫过剑柄悬着的鲛绡剑穗——那绺银蓝丝线已褪成月白色,却仍缠着一枚极小鳞片,雨珠滚落时泛出幽微的光。

"沈先生,谷主候您多时了。"药童捧着陶罐从回廊转出,罐中药渣散发苦香。少年袖口沾着暗红痕迹,似是朱砂混了血。沈墨指尖轻触剑穗,鳞片突然发烫,烫意顺着经脉烧至心口——十年前陆昭在这阶前咳血,染红的也是这般颜色。

水榭深处,药炉腾起的白雾笼着道人影。谷主执扇拨弄炉火,檀香木扇骨刻满蝇头小字,细看竟是《太虚剑典》残页。他未抬头,扇尖忽指东南:"听雨轩的瓦当裂了,昨夜暴雨冲垮半墙紫藤。"

沈墨瞳孔微缩。那紫藤是陆昭所植,藤蔓缠着九重檐角,花开时她说要酿九百坛花酒,埋在地宫等轮回后共饮。而今断藤泡在雨洼里,紫瓣浮沉如泣血泪。

"她要醒了。"谷主突然翻腕,炉中窜起的火舌吞没残页,灰烬凝成鲛人形状,"你当真要再看她痛一回?"

剑穗上的鳞片骤然割破指尖。沈墨转身走向地宫,青石砖缝隙渗出腥甜水汽,愈往深处,壁上烛台愈密——九百盏青铜灯,灯油皆取自北海鲛人髓。最后一盏灯前,冰棺泛着青芒,棺中女子心口插着半截断剑,剑柄缠的褪色鲛绡与他剑穗同源。

"阿昭"沈墨掌心贴向棺盖,冰霜瞬间爬满衣袖。十年前那一剑穿透她心脉时,血溅在剑穗上的温度,与此刻棺中渗出的寒雾竟无二致。暗处忽然响起锁链拖地声,九条玄铁链自穹顶垂下,末端拴着青铜匣——每只匣面刻着不同年号的剑痕,最深那道正是太初剑的尺寸。

"你每年来补一剑,这匣便重一分。"谷主的声音混着雨声飘来,"等到九百剑痕刻满,她的魂就彻底困在匣中。"

沈墨握剑的手陡然颤抖。去年今日,他在地宫墙角发现半枚带血的鳞片,与陆昭当年赠他的护心鳞严丝合缝。原来这十年间,每当他剑锋刺向青铜匣,棺中人的指尖便会碎裂一片鳞。

雨势忽疾,穿堂风卷灭半数烛火。黑暗中有银铃轻响,冰棺忽然漫出淡蓝雾气。沈墨剑穗上的鳞片腾空飞起,与雾气凝成虚影——十七岁的陆昭赤足站在紫藤下,捧着新启的花酒冲他笑:"这坛埋在听雨轩东墙,等咱们白发苍苍时挖出来"

虚影倏散,沈墨的剑已抵住谷主咽喉。檀香扇却轻轻压住剑脊,扇面朱砂绘制的阵法泛出血光:"你猜,为何她种的紫藤十年不败?"

瓦当碎裂声自头顶炸响,听雨轩残墙轰然崩塌。紫藤根系暴露在雨中,根须缠绕的竟是一具白玉棺——棺中少女蜷如婴孩,眉心嵌着沈墨的护心鳞,九百根银针刺入周身大穴,每根针尾都坠着青铜匣的碎片。

"以身为皿,养你十年剑意。"谷主抚过玉棺,指尖沾染的却不是雨,是陆昭魂体渗出的血露,"现在,该还债了。"

沈墨的剑终于坠落。雨幕深处,十年前那一剑的风雷声再度轰鸣——原来他斩断的不是宿命,是将彼此魂魄钉入轮回的楔子。瓦砾间的紫藤花仍在开,只是再无人说要酿九百坛酒。

药庐的檐角垂着冰凌,夜风掠过时,碎冰坠入廊下药炉,激起一阵苦涩白烟。沈墨掀开青布门帘,炉火映出他腕间一道淡红勒痕——那是陆昭临终前缠上的鲛绡,十年未褪,雨雪天便隐隐发烫,似她指尖余温。

谷主背身立在药柜前,苍老的手指抚过一排青瓷瓶,瓶中浸着风干的紫藤花瓣。花瓣褪了艳色,蜷如枯蝶,却仍泛着极淡的酒香。他忽然开口,声如裂帛:"听雨轩的地砖缝里,还嵌着她摔碎的玉簪。"

沈墨握剑的手倏地收紧。那支簪是陆昭及笄那年他亲手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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