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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守廟人臨死前的模樣,司機打了個激靈,喉嚨又開始癢了起來,他忍不住咳了兩聲,把車速提了上去。
季明希循著記憶中的方向,踏上了前往季家村的路途。
季家村偏僻,下車後還需要沿著土路翻過一座山,如果膽子夠大,往森林中間穿行,那路程要比走土路近些。
某一座山頭有哀樂響起,嗩吶與鼓鑼聲在山間迴響,劣質收音機斷斷續續的播放聲讓這森林有幾分詭異。
層層疊疊的山峰掩蓋了聲音的來源,這自帶混響的哀樂聲時大時小,時遠時近,且變化極快,上一秒還像是在山腳響起,下一秒那聲音就從山腰發出,也不知道是這山影響了聲音的傳播,還是有什麼東西架著播放哀樂的錄音機滿山跑。
濃厚的烏雲壓在山頂上,大風呼嘯,無人闖入的森林發出索索地聲響,時而傳來尖銳的鳥鳴。
這些宛如恐怖片的氛圍都沒能讓季明希皺個眉,他看了眼沒有信號的手機,拉著行李箱就往森林裡走。
對於不喜歡運動的懶人來說,能坐著就不站著,能抄近路就不會繞著山腳走,即使這近路從以前開始就承載著一些不怎麼唯物主義的故事。
但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就算早就做好準備,但真正回村的時候還是感覺太累了,這種狹長崎嶇的土路,只能靠兩條腿走。
以前他去鎮上讀書,都是天未亮就出發,晚上在外頭的村子借住一宿,然後按照這樣一刻不停地走個兩三天才能走到鎮上,現在國家修了路,沒以前那麼艱難,但季家村太過偏僻,還是需要走上那麼一截。
他越是累,內心就越是堅定自己的想法,只有他回來當老師,附近村的孩子才不用翻山越嶺地到鎮上求學。
附近都是大小不一的墳塋,空曠的森林忽然響起呲啦呲啦的電子聲,像是收音機要開始播放節目的前兆。
下一秒,嗩吶排簫響了起來,就和剛才在山間聽到的一樣,只是現在這個有些斷斷續續的,一副隨時要沒電的樣子。
山風吹過,帶來微弱到難以聽清的啜泣與嘆息。
季明希反手在背包上摸索,那哀樂突然亢奮似的增大音量,只是依舊斷斷續續,像臨死的老公雞
他以前聽奶奶說過,有些黑心道師為了多賺點錢就在白事上搞鬼,故意拿爛機子播哀樂,然後騙親屬說是逝者死不瞑目,只有花錢才能消災,沒想到現在居然讓他撞上了。
他從側兜掏出電池,笑道:「巧了不是,電池我有,錄音機我也會修,看看誰敢拿封建迷信騙人。」
那哀樂聲立即弱了下去,季明希加快腳步尋聲往前走,生怕走得慢點就有無辜群眾受騙。
拐過一棵兩人合抱粗的大樹,視野忽然變得開闊起來,這邊都是小小的土包,埋著沒有親屬的村民。
「……沒人?」
放眼看去,四周除了粗壯的樹木就是低矮的墳塋和巨石,沒有送葬的人,也沒有白事應有的陣仗。
只有不遠處的小土堆旁擺著個大紅色的收音機,敲鑼打鼓的哭喪聲就是從這傳來的,隨著他話音的落下,那音量又大了起來。
土堆上撒了些紙錢,按新舊看應該是這幾日才立的墳。
季明希把錄音機拿起來,嘈雜的喇叭里除了哭嚎似乎還夾雜著一絲嘻笑,隨著他的靠近變得越來越刺耳。
「誰賣的錄音機那麼缺德,這喇叭跟廢鐵一樣都聽不清了,讓我看看,日立雜貨,不就是鎮上那家嘛。」他把錄音機翻來倒去地看了幾遍,也沒看出什麼名堂,電池很新外觀也很新,應該是新買的。
其實他也不會修電器,只是按照萬物拍一拍的原則在背面用力拍了幾下,他手勁大,把錄音機拍得哐哐作響,瞬間就沒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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