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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鵬在客廳的一角整理行李,韋舒霞從柜子里找到了一把微微發鏽的剪刀,那沓被徐嘉樂珍視著的照片瞬間一分為二,從完滿泛黃的回憶變為邊緣生硬的碎紙。

韋舒霞把碎紙扔進了垃圾桶里。

這一夜,徐嘉樂沒有睡覺的打算,更沒有睡覺的欲望,他用透明膠一張張仔細地黏連著照片,做到了中途,突然悲從中來,他看著相片裡丁邱聞和他的臉。

他們表情相異,照片的角落裡寫著留影的時間——199765。

徐嘉樂把粘好的照片全都放進了信封,把信封放進了第二天出發時要帶走的書包里。

第二天的日出來得很快,早晨七點多,晨光熹微時,徐鵬和韋舒霞就在準備啟程了,有幾位朋友前來相送,裝箱的行李被一件一件塞進車裡,韋舒霞把長發盤在了腦後,她蒼白又精幹,她覺得,至少今天之後,她的生活能有一個新的開始了。

「慢點兒開啊,路上多休息。」

派出所的衛宣給徐鵬遞了一支煙,他又過來摸徐嘉樂的頭,說:「嘉樂,到了北京要好好學習,以後叔叔來北京你好好招待叔叔。」

「好。」

徐嘉樂抱著他的書包,一一和大人們說了道別的話,他鑽進了車的後排,向車窗外望去,他在想:這樣的場景中本應該有丁邱聞的。

然而,附近的路上只有零星的陌生人。

晨風微冷,刮在臉上,梳理人的眉毛,令熬過夜的頭腦保持清醒,韋舒霞也鑽進了車的副駕駛位,她把熱餡餅遞給徐嘉樂,而徐鵬還在車下的路邊,吸著在玉門的最後一支煙。

過了一會,徐鵬也上車來了。

他說:「走了,這下子是真的要走了,再捨不得也要走了。」

韋舒霞沉默不語,只是望向前方。

時間仿佛過載,在這一刻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情緒,徐嘉樂望向降下來的車窗外,後來,乾脆將半個身子伸了出去,他看見油城的天際湛藍依舊,太陽抬頭,像一團檸黃色的軟糖。

他看見柔和的晨光下,丁邱聞朝著這裡走了過來,汽車發動機響起轟鳴,震動的車身在短暫的停滯後,緩緩向前駛去。

徐鵬說:「嘉樂,坐好,我們走了。」

丁邱聞看向了這裡,然後,他的走就變成了跑,他穿著一件墨紫色格子的襯衣,飄揚的衣襟成了他的翅膀,他有太多話要說,但在面對訣別時,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這一刻,丁邱聞認命了——他們才剛剛開始,還沒有為彼此付出,還沒有盡情去愛,卻已經徹底地結束了。

他們互相揮手,車消失在路的盡頭,丁邱聞停下了腳步,車輪揚起的塵土擾亂了他的嗅覺。

天空被初陽映亮,溫和不耀眼的春日早晨,城市裡的眾人像往常一樣醒來,樹葉搖響的聲音不變,路邊早點攤的價格不變,丁邱聞買了一根油條,將它淹入熱豆漿里。

只吃下了一口,他就開始乾咳,悲傷的感覺從心口蔓延至全身,丁邱聞捂著嘴趴在早點攤的桌子上,後來,咸熱的眼淚流進了他的指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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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車疾馳在戈壁灘中央的柏油路上,終於,玉門成為了落在身後更遠處的海市。

心裡恍惚,最嚴重的時候,那些年的記憶仿佛全部成了假的,徐嘉樂打開書包的拉鏈,把手伸了進去,他摸到了筆記本和文具盒,卻摸不到那個裝了照片的信封了。

他拎起書包,把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兒倒了出來。

他嚷道:「我信封呢?不可能不在啊……我信封呢?」

韋舒霞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卻不言語。

「媽,你動我書包了?」

徐嘉樂的心口一梗,眼淚幾乎猛地湧出來,他看著韋舒霞的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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