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2/4页)
,最后减到了二十一斤,居民也都差不多,各个家庭都不够吃。那时,父亲在派出所当大师傅,他是个正派而认真的人,公家的东西一点儿也不会动的。因为营养不良,他的两条腿都浮肿起来,像两条小象的腿。家里的重担再一次落到母亲的肩上。她更加节衣缩食不说,还得想方设法度过难关。那时,除了粮食少,家里过日子的钱就靠着父亲和大哥微薄的工资。为了挣出学费,我们就利用寒暑假打工,我在大姐工作的电器科学研究院干过,是将矽钢片下脚料折砸在一起,以备回炉再用。也到郊区的马甸、祁家豁子一带割草,卖给太平湖的养鱼池,还给女三中和我的母校七中全部教室粉刷,都挣回一些收入。母亲在春天时,会在洋槐树下捋槐花,在榆树枝条间捋榆钱,都可以活在面里蒸发糕。在菜站,她会捡回白菜菜帮,给我们蒸一大锅棒子面的菜团子。她还养了两只大油鸡,每天下午“咯咯咯咯”一叫,我们到鸡窝里一掏,准会掏出一两个红皮大鸡蛋来。每逢此时,母亲脸上都会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时,我家在德胜门外敞风口胡同住,院子很大,我和母亲在靠近南墙的空地种下了十几棵鬼子姜和两三棵倭瓜。到了秋天,鬼子姜能收一脸盆,倭瓜也能摘下四五个呢!这时,母亲更笑得合不拢嘴,眼睛也笑得眯了起来……
母亲待人是真诚的,她对人的尊重和热情总是藏在那件打了补丁的灰蓝旧褂子里。我们院子的西南角是蹲坑厕所,隔些日子就有掏粪工用大木桶往出背,背出去倒进粪车里。三伏天,工人四脖子汗流,更是辛苦。每逢此时,母亲就会抓起茶盘里的细瓷净碗,倒上温茶,快步跑到院子当中,等着掏粪工出来。掏粪工连连谢着,不住推让,可母亲一定要让他喝一口。我高中的一个同学张继安来家,当母亲得知他是回民,特意给他单做羊肉菜,且将炒锅用碱水刷了又刷。
母亲和邻居们都处的很好,在整条胡同里都有很好的口碑。即使在“*”那样一个特殊年代里,她对那些不幸戴上“地、富、反、坏、右”帽子的人,也从未横眉立目、谩骂喝斥过。院子里的小西屋住了一对盲人老夫妇,男的叫“大老李”,原来是明眼人,解放前抽“白面儿”以致失明,夫妇就靠在街头唱西河大鼓为生,男的弹弦女的唱,日子过得艰难不说,还有生活中的诸多不便。凡是母亲看到的,碰上的,她都会上前帮忙。耳濡目染,我们也添了几分同情心,在街上或胡同里碰上了,也会帮盲人夫妇俩牵杆引路或是在院里帮他们找东西。德胜门大街上有个茶馆,掌柜的姓周,一个人过日子,挺不容易的。父亲爱听书,日久便成了朋友,每到过年便把他叫到家里。母亲便早早将夏天晒好的干菠菜泡发好,调上肉馅,和好白面,为他包一顿干菠菜馅饺子。酒已喝得微醺的老周扬起一张红红的大脸对母亲的饺子赞不绝口,连连说“……明……明年……还……饺子……”。
凡是从旧社会困苦生活中走过来的人,都对共产党、毛主席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激之情,母亲也不例外。抗美援朝,她响应号召捐款;扫除文盲,她带头识字;讲究卫生,她把屋里屋外收拾得井井有条。即使是大炼钢铁的年代,她也忍着心疼让我们把家里的废钢铁交到学校去。“破四旧”时,她剪掉了脑后头留了三十年的髻,一头短发,看上去,倒也显得年轻了不少呢!
母亲是个家庭妇女,她只初识几个字,没有更深的文化,一辈子没说过一句大道理的话,更不会用大帽子压人、害人,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外部新鲜世界的了解和关注。家里偶尔多了份不管什么报纸,她都会在午后没什么家务事的时候,躺在洒满阳光的床上,带上老花镜,把那四个版面从头看到尾。我和弟弟从青海地质队写来的信,她也会看上一遍又一遍。
母亲含辛茹苦地养大了我们八个子女,可当国家需要的时候,她却毫不犹豫地把他们送到了应去的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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