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1/5页)

一路上分花拂柳,穿堂过户,到了别院,跨过月洞门,迎面一个小小池塘,塘里有睡莲新叶初张,池水上飘着点点榆钱,池边上种着榆、柳、梅、桕等树,枝条覆瓦,清幽映绿。南墙下种着几十盆牡丹,正是开花时节,姚黄魏紫,绚丽夺人,蜂媒蝶使翩然其间,一派国色天香。吴菊人徜徉花间,不觉沉醉,深感自己攀了一门好亲。

乔家小姐于他,不过是憩睡中得窥一面,性情脾气可说一无所知,而他之所以如此沉沦忘我,实是羡慕乔小姐生长的环境气氛,高雅脱俗,率真至性。文人求仕,商人求财,兢兢业业营营汲汲,费尽一生,最终目的无非就是过上乔伯崦所过的日子。而又有限于见识修养等,无一蹴而成,难免有伧俗粗劣之嫌。吴菊人积攒下巨资财富,要什么没有,所缺的恰是一点风雅,乔小姐便是通往风雅的一条捷径。商人逐利,以小钱博厚报,正是无所不用其极。怪不得乔伯崦看不上他,鄙视如扰人之臭虫,冷眼如钻营之仓鼠。

想明这一节,吴菊人不免又垂头丧气。

乔伯崦早忘了后头还跟着一个人,笑呵呵地迈进临池的听雨轩,里头沈九娘穿着家常旧衣,挽着偏髻,头上插着一支珠簪,不施粉黛,正陪了琴十九坐在桌边品茗,见他进来,都起身让坐。阿槐奉上香茶,吴菊人面前也叨光斟上一盏。

乔伯崦朝琴十九热切地道:“琴先生远来辛苦,请尝尝这个茶,是我家茶山自家采收的明前茶,揉茶的不是老茶工,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手细肉嫩,更兼气弱体凉,出来的茶叶片上纤毫不落,没有烟火气。我将之命名为女儿茶,一年也只出十来斤,光供自家品尝,外头是见不到的。一般客人来了,也舍不得拿出来待客。”

沈九娘笑道:“乔老爷快别这么说,传出去人家要说老爷待客分三六九等了。”伸衣袖掩口一笑,声音听来如莺啼燕呢,把吴菊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只见过戏台上扮着粉彩的杜丽娘,没想到杜丽娘的艳妆下,这沈九娘是如此的清碧出尘,宛如岫岩白云,空谷幽兰。只管惊叹,丝毫没留意自己上次喝的只是乔家次一等的茶。

琴十九低眉应道:“乔老爷推爱,琴某愧不敢当。这茶确实世间少有,而这泡茶的水,轻滑甜润,是山泉水吗?”

乔伯崦拍手道:“琴先生的是大家,一尝就尝出来了。这是我家不传之秘,以后再说。呵呵,还有这煮水用的炭火,先生可知吗?”

琴十九闭上眼睛闻了闻,又轻啜一口,笑道:“乔老爷,说错了可不要笑话,这是松塔烧的炭。”

乔伯崦拉着琴十九的手摇了两摇,喜不自禁,道:“先生果是不凡,不愧贤名。”

琴十九逊谢道:“哪里哪里,年轻时淘气,也玩过一阵茶具茶经,玩物丧志,以至家道衰落,才入了梨园。”

乔伯崦经他一言提醒,道:“哎呀,说得高兴,忘了请先生一展琴技。”

琴十九俯身打开身边的那只扁盒,原来里面是一把三弦。拿起琴,转轴调了调弦,问道:“乔老爷想听什么?”

乔伯崦却不点,问沈九娘道:“九娘?”

沈九娘看了看琴十九膝上的三弦,问道:“紫檀的?那就来《锦缠道》转《小桃红》,前一曲听沉郁,后一曲听俏生。”

琴十九点头道:“果然是九娘,出得好题。”略一沉吟,右手开弓,左指点捺,一曲琴音如空山鸟鸣般响了起来。只听得乔伯崦如痴如醉,沈九娘凝目不语,吴菊人粗通音律,闲时偶尔也吹笛一曲,只是没有受过名师指点,消遣而已。这时听来深觉心旷神怡,心里暗赞自己这一份大礼送得好,送到乔伯崦心坎上了。此念一起,忙又自责,蹑心收神聆听。

琴十九收手罢弦,朝沈九娘微微一笑,沈九娘呆呆迎上,看着琴十九,却对乔伯崦道:“乔老爷,《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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