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部分 (第2/4页)
牙,回高密东北乡去好好宣传他!她还对那女妖精说:“告诉你吧!别得意,他从小就是流氓,你早晚也要被他涮了!”女记者走了。女妖精也拎起衣裳,说:告诉你,我怀孕两个月了,你别想让我去流产!你连想都别想!
两个女人走了。“骡子”双手抱着头,好久好久不动,好久好久不吭气。我看着他那样子心里好不难过,原来他也不容易。我想劝劝他,又狗吃泰山无处下嘴。我说:“骡子”,回家乡去看看吧,刘书记前年就死了,骆驼也死了,在家时你还是个小毛孩子,小毛孩子谁不干点荒唐事?现在你给家乡争了光彩,大家都盼着你回去呢!
他呜呜地哭起来,双手抱着头,像个小孩儿一样。他哭了半天,不哭了,他说:我真不该唱什么鬼歌,真恨爹娘生了我个男人身,我是个男人所以我连连倒霉,总有一天……
你的行为使我们恐惧(13)
他说:你们听过我唱的歌吗?我说:听过听过,大人小孩都听过。他说:县里领导来信请我回去唱歌,我要回去,马上就回去。他说:“大金牙”,今晚的事你回去千万别跟同学们说。我说:不说不说。他说:回去后我要到剧场里演唱,到时你们都去给我捧场。
“骡子”马上就要回来了。
一辆红白两色的面包车把我们拉进了县城,面包车跑得沙沙沙一溜黄风,坐垫儿软得屁股不安宁。“大金牙”、“黄头”、“耗子”、“老婆”、“干巴”……“狼”的学生挤满了车。一个留着小平头的干部说:“吕乐之同志委托我来接你们看他演出,他正陪着县长和副市长吃饭。他说请你们原谅他。”
我们想,你也太客气了。你现在是何等人物,请我们坐面包车已经让我们心里蹦跳不安,怎么敢劳动你亲自来接我们。车里有收音机或是录音机,机器开放着,满车里都是你的歌声,灌得我们晕晕乎乎,半痴半醉。
车快得连路边的树都倒了,差一点撞死一条白花狗。他的歌声在车里盘旋———十八的大姐把兵当———这歌儿流传在高密东北乡大人小孩都会唱。我们一起骑在牛上唱过———当兵就吃粮———大米干饭白菜汤———馋也么馋得慌———又差点压死一只芦花老母鸡,它叫着飞上了树———当兵先铰成二刀毛———过腚的大辫子咔嚓剪掉了———腰扎牛皮带———肩扛三八枪———身披黄大氅———车头碰死一只麻雀———当兵去打仗打仗不怕死———两个营的八路埋伏在大桥西———正晌时接了火———打死了小日本一百还要多———撇下了一百多尽是好家伙———战斗胜利了———同志们好快活———车进县城,满街都是车,十分热闹———同志们好快活———拐进了一个大院子,那留平头的干部说到了县政府了———同志们好快活———同志们好快活。
我们软着腿下了车,就看到瘦瘦高高的“骡子”陪着两个大干部向我们走过来。
我们坐在好极了的位置上,前边缘是市里和县里的大干部。剧场里全是灯,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电。那道暗红的大幕沉重地悬挂着,吓得我们够呛。剧场的门厅里,摆着一幅巨大的广告牌,牌上画着一个大姑娘,面带着微笑,手举着一个大瓶子,她说:请吃高密东北乡特效避孕药。大金牙满脸的得意都流到下巴上去了,他不时地抬起西服的袖子擦着下巴。
他怎么还不出来呢?别着急,好戏都要磨台。你看,幕动了!大幕果然裂开一条缝,一个全身通红的女人钻出来。她的两个耳朵垂上挂着两个鸡蛋那么大的铜铃铛,一动脑袋铃儿响叮当,让我们想起刘书记的骆驼。她说:剧场重地,请勿吸烟,请勿吃带壳的东西!说完了她就钻到大幕里去了。
大幕终于拉开了,我们头顶上的灯灭了很多,台上的灯亮了好多。台上早摆好了一大溜蒙着白布的桌子,桌子后边坐着一排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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