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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爱 远去了

太阳压在西梁顶半落不落骆驼驿就有了活气儿。牛羊归圈,村民们也扛着各式样的农具踩着斜挂在山梁坡上小径朝村里走。人跟牲畜显出不同,牲畜一天的草吃下来个个胃胀肚圆,正欢势,人却劳作了一天。大家都往一个目标走,牲畜就把人超过去,人就落在了后面。牲畜还能发出哞哞的叫声,人呢,再有力气叫唤时,就到夜静熄灯把剩余劳动力用在炕头,婆娘的身体上了。

骆驼驿,千百年前古丝绸路上的驿站,人来驼往烟尘飞扬,现在冷落了,好像也很知趣甘心情愿,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大山旮旯里。沧海桑田世事多变啊。

也有人背着人和牲畜向相反的方向走。她是鲁山梅,今年十八岁。

鲁山梅走在曲曲拐拐的村道上,深一脚浅一脚腿迈动得很快。她心急。姑娘的心急一般都跟爱情有关。

广播喇叭里先是播着打到“四人帮”,歌颂胜利的十月的歌曲,后来又唱《我为祖国献石油》。山乡的喇叭播送石油的歌,很说明意思。

歌声催促着鲁山梅,她脚底下更加快了。

出村子,到河边,太阳的半拉脸不见了,天色也就黑了下去。刚踩着卵石过河,迎面就看见耷拉脑袋吆着两只大肥羊的韩大龙。韩大龙见鲁山梅,眼睛闪乎闪乎的有什么心事儿。

鲁山梅叫,大龙。

韩大龙应,梅子。

鲁山梅问,吆羊干啥?要宰呀?不年不节的。

韩大龙说,不不,那啥。你去找国瑞的?

鲁山梅嗯地点头。

“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头戴铝盔走天下……”村喇叭里唱的歌声还能听到。

韩大龙忙说,去去,快去。唉呀,要是咱们三人一起到石油上当工人,那多好!

鲁山梅表示赞同,说,是呀,可是……

韩大龙说,咋?国瑞还有啥心思?

鲁山梅叹口气,说,他能有啥心思!是他爸!刚才我去他家,黑脸凶神的!

韩大龙说,这根老牛筋!他是他,国瑞是国瑞,就怕他当不了国瑞的家。不过……

鲁山梅说,啥?

韩大龙说,我说,那啥,不过,你要走了,不就牵了国瑞的魂?是吧?

鲁山梅说,你把我说成魔了。

韩大龙说,是魔!爱情之魔。

鲁山梅咯咯地笑。

韩大龙就说,你快去,快去。这阵国瑞跟着骆驼屁股转悠,怕还不知道哩!

鲁山梅要走。韩大龙看天,又担心,说,天要黑透了。

鲁山梅说,不怕。

过了河,鲁山梅就踩着淹没在草丛中的隐隐约约的山道走。她是不怕,要么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韩大龙还有事要说,他喊,梅子!

鲁山梅走远了。

韩大龙又喊,我见田卫兵在山上哩!

不知道鲁山梅听见没,身子就隐没在黑糊糊的山影里。

赵国瑞在西梁坡放人民公社的骆驼。在秋天的这个季节,乘着草肥要赶紧把骆驼的驼峰催胀起来。到了冬天,骆驼要承担繁重的给各家各户驮煤的工作。所以,放驼工作十分重要。

现在,鲁山梅踩着山道走,很快到了坡顶。刚才不见了的太阳现在又不高不低地挂在更西面的那道坡顶上空;好像落下去又起来。鲁山梅放眼望去,夕阳下只有几峰骆驼漫漫洒洒,不见赵国瑞。她喊,国瑞!

突然,从旁边的深草丛里窜出个身影来,一下子当胸拦腰抱住了她。

那身影说,梅子!梅子!

鲁山梅受了惊吓,大喘几口气才回过神来。说,田卫兵!你吓死我啦!快撒手!

田卫兵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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