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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尽也没啥大不了的,爹听着也不放在心上。唯独爹不饶你的,是你做买卖也好,玩女人也好,连信也不给爹来上一封,你把爹当啥了?我苏佑祺这一辈子,不爱财不贪名,重的就是个别人当我是回事。你不当我一回事,那是亲儿子,打不下手,当我落了牙往肚里吞;可老于那小子也不当我一回事,我就饶不了他啦。德信你在京城上海的熟人多关系广,你在走马上任当教书匠的前面替我办一件事,行不?”

于家拒婚的事,苏德信一踏入苏家大门就已经听说了。他离家时苏秀容还是个绑着小辫儿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子,现在长成个什么样子,他猜都猜不出来。但在他印象中,这女孩子怎么也不会丑,以乡里女子的审美标准,她应该是出类拔萃的。于家拒婚的原因他也听说了一二,因为于家少爷写回家的那封信早已弄得满城风雨,他路过县城的时候也曾风闻,只是没能把它同自己的侄女对上号来。说实话,他是能理解于家少爷的,不过投身处地一想,父亲气恼也不足为奇。所以苏老太爷还没说到底要他办什么事,他就已猜到十之七八了。

“你找着于家孩子,哄也好骗也好强拉也好,怎么也得把他弄来这儿一趟,得亲自给我苏家个交代。”苏老太爷喷着烟雾,“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违了其中一条就逍遥不了。老于说他对儿子是没半点法了,我也不怪他。想想自己儿子,不也有出去混野了不回来的?但如今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得说回来的话了。老于管教不好儿子,我得帮帮他。论情论理这小家伙已是我孙女婿,家事嘛,送官就出丑了,但家法却不可枉废……”

苏德信虽早想到父亲不会轻易饶过于少爷,却万没想到父亲交给他这么一个艰巨任务。况且因为某种原因,他现在还不能回上海或北平去。于是急中生智道:“我这就写信托人好了。哦对了,白校长这会儿正在学校里等着我呢,爹您看……”

“去去去,你自去办正事好了。”苏老太爷当然听得出儿子的言不由衷,不过他不计较,儿子大了,总有这样那样的脾气,但愿这脾气莫惹麻烦才好。

第一章(7)

苏德信见苏家湾小学堂校长白燕其的时间仅为一小时。

地处湖南与贵州交界的龙田县在中国地图上的标注不过是一个最小最细的细墨圈儿,而苏家湾这名字与陈家湾李家湾一样已经淹没于各乡村那种以地方富户姓氏为主的固有命名模式的汪洋大海之中,朝代更替的讯息来到这儿的时候,这儿还交着清庭的税赋,留着清式的光头加长辫相结合发型,但比李家湾陈家湾的当家人开明,苏老太爷第一个响应朝代号召,带头剪辫并将来收清赋的官员留押起来,算是“革命”了。他接着取消私塾,并将最小的儿子送到外地大城市去念书,此举在《湘西要闻》的邸报里还曾有一笔叙述,苏老太爷颇以此为荣。更何况此举还带来另一实惠,苏家湾小学堂在龙田县村级管辖范围率先建立——龙田县中学堂建立之日,也是苏家湾小学堂成立之时。

白燕其是小学堂的第二任校长。

时年四十八岁的白燕其原本是同盟会成员,他崇尚知行合一,辛亥革命后决心远离权力漩涡而致力国民教育事业。在一场充满激情的讲演之后,他的革命同志满足了他的心愿,将他安排到了这个乡村小学来发展基础教育,提高国民素质。

来到这里后他才知道,一个人要做到知行合一谈何容易!

乡村的生活水平具有与城市天壤之别,这里没有电灯只有昏暗刺目的煤油灯,没有水只好自己挑着两只摇晃而沉重的桶去山脚下的溪流里挑,西服革履那是久违了,荫单蓝的长衫子在这儿就已是最高档的服装。吃倒反而还不算太差,孩子在学堂里读书的村民们会隔三岔五地送一些地里新摘的瓜果蔬菜来,间或还有饲养的蓄肉或山里打着的野味。当然那都是免费的。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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