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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本來就稀薄,才進房,我就感到窒息,呼吸十分困難,趕緊退了出來,在門口大喘粗氣。主人為我們點起一盞汽燈,講好價錢後,我們用主人的火和鍋自己動手做飯。

泥壘的房酷似一個地窖。坐的凳也是用泥圍作一圈的長條形泥坯。沒有床鋪,晚上一人一條棉被,墊一半蓋一半,睡在泥坯上,我們頭抵頭,正好圍成一個馬蹄形。

即使這樣的條件,半夜,從阿里過來的司機還想擠進來。他們高大的個頭堵在門口,身上扎著羊皮祆,頭戴氈帽,足蹬皮靴,腰挎大刀,黝黑的皮膚,雪白的牙,他們久久看著我們這一群人,不知想些什麼。我本能地警惕起來。

僵持了一會,他們一聲不吭,轉身就走。有的去了另一間房裡,有的打開車門,躺到了駕駛室里。

吃了&ldo;樂樂&rdo;村的東西,一路上拉著肚子,半夜裡還要爬起來上屋外方便。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睡在房內,頭痛欲裂,怎麼也難以入睡。荒原上只有風聲、雨聲。

光a那一邊漏雨,被子打濕後,他被凍醒了,後半夜突然嘔吐起來,呼吸困難,不斷呻吟。他掙扎著爬起來,痛苦地用雙手捂著胸口。

六個人全部醒了, 慌忙給他找氧氣筒。光a吃了藥,坐一會,斜著躺一會,偶爾呻吟一聲,眼睜睜等著漫漫長夜挨過去。

那一夜,我想起了遙遠溫暖的家。

對山水的一次文字素描

我曾醉心過繪畫,畫過不少南方的山水。也曾以文字描繪過大自然,但那不是片斷的,就是只取其意象,目的都是為了表達自己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山水只是屬於次要的角色。今天,我要寫阿里之行,在一日接一日只有山水露面的寂寞旅途中,大地景色變化幾乎是唯一發生的事情,它成了無法迴避的主角,進入我的文字,我必得以文字的方式對它進行一次描摹。

然而,一開始我就感到了困難重重,除了文字無法直接表現山水之外,我甚至連它的方位,地名都無法知道,我不知如何告訴別人,它們如何能夠被找到。我只能說,它們是藏北的一方山水,是純自然的,連名字都沒有的一片新的世界。於是,我在不斷顛簸的車上,歪歪扭扭作了一次偏重於客觀的簡要記錄。

天蒙蒙亮,起床見雪山在灰與藍的天空下,靜靜呈現在草原的一端。一條白雲如同哈達,繞在雪山間,似乎睡著了。狗蜷縮在土牆一角。

一切是那樣的靜。世界空無一物。草地上不見牛羊,沒有半點聲息。只有光在變幻,不知不覺問濯亮了夜雲,濯綠了草地。地上的積雨如一面面小鏡子,把漫下來的天光反射向天空。

早起後,火已熄了,沒有開水,老闆娘連火也不想生,要她燒點開水,她惡狠狠地發起了脾氣。無奈,交了住宿費、柴火費,只得空著肚子上路。

豐田車在熹微的晨光中走上草地,雪山越來越多,越來越高,車下的草地卻變得十分平坦了,路,幾乎到處都是,只要你願意,車可任意開過去,大地就像一個旋轉著的輪盤,你向任何方向都可以走上。

過第一條河時,太陽出來了,被四面雲翳包裹。清澈的河面閃動粼粼波光,河水像絲巾一樣滑過石頭。

扎西一身是泥。一路上,車不是這樣毛病就是那樣問題,他時不時就要停下來鑽到年底下去。有時修了車又要修路,一把鐵鍬鏟泥鏟石子。有時遇上雨,就由它淋著。他就這樣差不多成了一個泥人。但無論多髒,他只要拍一拍,就算自我安慰一樣,算是沒事了,乾淨了。他很少吃東西,飯量也很小,但煙抽得很兇,他可以用它來當飯,每當餓時,他不是找我們討要吃的東西,而是叼上一支煙,猛吸幾口,肚子就奇蹟般不再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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