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2/4页)

,他已在场部中学上了初中。他不知道蔡老师走的消息,蔡老师当然是不会专程到场部中学去同他告别的。她走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好像草甸子上空的一片云彩,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天边。洪伟是在学校放了寒假,回到连队之后,才听爸说起蔡老师走的事儿。爸说蔡老师的对象是个天津知青,他们回不了上海也回不了天津,只好一起回了她父亲老家辽宁的一个小城。那天,洪伟把用绳子拴在连部办公室窗台钩子上,那几个用萝卜和肥皂刻成的破破烂烂的公章,一把拽下来,恨恨地使劲用脚去跺。萝卜早已冻得刚硬,一脚猛地下去,倒把他的脚脖子崴疼了。

鸟善走还是善飞呢?善飞?不,有一种鸟是个例外。

什么鸟?鸵鸟。

中年农业技术员洪伟,每当想起他幼时的知青老师,心里会隐隐地觉得有一点儿痛。

洪伟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他想也许是他的蔡老师过于重视体育而放松了文化课的缘故。但他一点儿都不怪蔡老师。虽然他的体育成绩并不好,但他毕竟是从心里喜欢体育的,是蔡老师教给了他最初的体育常识。知青们一个连队一个连队地走空了以后,农场场部机关的篮球、排球比赛,倒是仍然继续进行,只是观众稀稀拉拉的,不像一场比赛倒像是体育训练似的。那段时间他在场部电影队放电影,这份工作是他给宣传科长家劈拌子、搬煤拉柴火,使劲儿溜须才整上的。放电影的工作挺轻松,白天呆在办公室,有很多时间听收音机或是半导体。他发现那些大型的运动会,每一场比赛时,都有个男人的声音,在旁边不停地说话,告诉那些“听”比赛的人,比赛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这一个进球是怎么回事,那一个球没进,又是怎么回事。几号球员身高体重是多少,几号球员有什么什么绝招。他听得入迷,眼前出现一个活生生的赛场,那些解说词就像穆铁柱手里的篮球,一个不漏地灌进了他的脑子里。再后来他知道了一个名叫宋世雄的体育播音员,那个人的嘴就像一台半导体,一打开就不带歇的。北方长长的冬天,下午没过完就黑天了。晚上放完了电影,他呆在值班室里,一夜一夜地捧着半导体听宋世雄“白话”。他至今记得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炉子里的煤火轰隆轰隆地燃烧,像一列从雪原上驶过的火车。半导体在他怀里发出嘶哑的声音,那声音的每一个音节都是急急忙忙往前赶的,一秒钟也不敢耽误。那个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在空中旋转飞翔,那已不是声音而是一种速度,是一种其大无比的力量,就像一个冒着蒸气的火车头,拼命地拽着他往前走——

鸟善走还是善飞?善飞?不,有一种鸟是例外。

他看见一只黑色的大鸟,目光坚定,用两个脚趾的厚脚掌,一弹一跳疾步穿过北大荒无边无际的田野。它的羽毛轻盈、脚杆瘦长,一步跃出去就是3 米,它不是在走,而是在飞;不是用翅膀飞,而是用脚掌飞。鸵鸟不会飞,但它能够在地面上达到飞行的速度。那么人呢?那个人没有翅膀,但他能用声音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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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善走还是善飞(5)

洪伟在寒气袭人的冷屋子里醒来,炉火已灭,阳光从窗玻璃上透进来,一片一片薄如蝉翼的冰凌,像风中奔跑的大鸟身上那雪花四溅蓬松飞扬的羽毛。洪伟清楚地记得,他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同自己较劲儿,他要把自己的声音变成速度,成为一个农场的业余体育播音员。

那是一段比冬天更漫长的岁月,人们常常看见一个瘦长的年轻人,站在场部与公路连接处的十字路口,目光如炬,紧紧地盯住从那里开过的每一辆汽车,口中念念有词。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过目不忘地报出汽车的牌号,以此练习自己的记忆力反应能力以及嘴皮子功夫。那是他自己发明的一种强行训练的土办法,他对这种方法很满意。当春天到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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