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 (第3/4页)
卡片。资江在农机厂边上流过,那里有一座大坝,我经常在坝的上游游泳,每一次敏子都在近旁洗衣,用这种方式陪伴我。农机厂离县城约有两公里路程,我们经常沿着公路去县城购物和办事。小县的人保守,夫妻不一同上街,而我们总是双双并肩而行,被视为过于亲热,招来议论,有人甚至编造出我们共拎一只热水瓶的故事。敏子一定还记得我们养的一只母鸡,母鸡孵出七只小鸡,她为它们一一命名,我们看着它们长大,给寂寞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有一回我在党校,正逢我的生日,她揣着两只鸡蛋步行两个多小时,前来向我祝贺。看来,我们是要在这个深山小县里相依为命下去了。倘若不是后来国情发生巨变,情形很可能如此。我不想违心地说我不喜欢后来的变化,但是,我想告诉敏子,我不会忘记我们在资源共甘苦的岁月,当我回忆这段岁月的时候,我心中充满对她的感激之情。
九、社会的角落
在群山屏障下,小县城里的生活是平静的。文革期间,这里也曾经剧烈地动荡过,许多人惨死。我到资源时,事情仅过去三年,但表面上似乎看不出痕迹了。现在小县里也会发生故事,成为单调生活的点缀,仿佛向湖面投一颗石子,绽开一圈波纹,然后复归于平静。这些故事往往与性有关,有的悲壮,有的猥琐。
我刚到资源不久,县政府大院里就惊爆一起凶杀案。军管会(当时公检法合并为军管会)的一个年轻人,担任我们县革委会机关的团支书,结婚不到一年,用手枪打死了妻子,然后自杀。原因是他隐瞒了已婚事实,妻子知道后要离开他,遂遭毒手。
农机厂有一个二十岁的女工,未婚而怀孕,在宿舍里自己偷偷把孩子生出,然后掐死,塞进一只纸箱。此事被发现了,无论怎么审问,她不肯说出那个男人是谁。当然,她被开除了,但未被判刑。处罚是针对通奸行为的,在当时农村地区,杀婴似乎不算什么。
中峰的一个农妇与人通奸,谋杀了亲夫,被抓了起来。她怀有身孕,按照规定,不能执行枪决,必须先把胎儿取出来。若干天里,她被关在县医院的一间病房里,我曾去看过,一个脸皮白净的年轻女人,面无表情。做破腹手术,主刀大夫是与我同批分来的广西医学院一个学生,和我很熟悉。他告诉我,他对这个杀人犯才不留情哩,手术时麻药也没有用,而她竟一声不喊,实在顽固。我听了十分震惊,为他的残忍,也为女人的坚强。不几天后,开公审大会,宣判完立即押往河边枪决。会场上人山人海,一派节日的景象,我站在后面空地上,心中莫名地难受。
县城某单位一个中年干部,妻早亡,多年来与女儿共住。十七八岁的女儿总是神情恍惚,似受了精神创伤,终于吐露长期被其父奸污的苦恼。两水公社秘书是一名退职篮球运动员,身材高大,原在县体委工作,有一天因为强奸幼女罪被捕,很快传出他在拘留所里自杀的消息。中峰公社是全县主要产粮区,书记是县里的大红人,身体肥胖却壮实,我经常看见他风尘仆仆的身影,突然听说他因为鸡奸多名年轻下属而被调查,若干天后,他在宿舍里上吊了。
资源很小,县里及各公社的干部互相都认识,至少都知道,谁出了事,马上就传开了。除了不时发生的案件外,日常的生老病死也会成为新闻。资源患癌症的人特别多,据说原因是地下有铀矿,在县城熟人中,我就看见先后有十来人被癌症夺去了生命。每出现一个新的不幸者,人们互相报告消息,叹息一番,过不多久就忘掉了。小县城里的人有顽强的生命力,把生老病死看得很平常。小街上走着出殡的队伍,虽然棺中人是大家都熟悉的,人们依然津津有味地享受着日常生活。生活中最重要的内容是吃喝,走到哪里,都可以看见若干人围着一只炭炉,炉上架着铁锅,正在热烈地聚餐,当地人叫做打牙祭。事实上,铁锅里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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