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1/4页)
三、两只黑瓦大碗在人堆里穿梭。金黄色的各种粗细杂粮煮成的粥在碗中沸腾着热气,很稠,也很烫。每个人轮流喝上几大口,再吃上大半块杂粮蒸馍,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然后把热气传递到四肢、周身和全身每一个毛孔,再凝聚到鬓角、额头结成几滴汗。虽算不很饱,却很舒畅,稍能抗寒。更能给人增添一点力量和一点渺茫的希望。在乱的世困苦中疲惫挣扎的脆弱的人们早已学会了忍受、习惯了等待。天黑了,但天还会亮。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总会有希望见到曙光。
(五十五)
今晚闯营的伙食不错,全粮食的蒸馍不说,难得的是还有每人还能分上块烤羊肉和一些酒。可李自成并没有与刘芳亮等人在一处用饭,反而也端着大半碗粥,和几十个百姓在一簇跳跃飞腾的篝火旁聊着什么。为着能从一些饥民百姓里探听到附近官军,特别是漕运总督杨一鹏人马调动的一些消息,以便尽早判断,制定下一步的军事部署,他一直留在奉天门,一边布置军务,一边和人们交谈,有时也与大家聊一些风土人情或者当地庶民小户的愤懑和疾苦。
起先,和他交谈的人们对着这位衣着朴素、不怒自威的杆子大头领还心存着惧怕。特别是问到乡土事故时,大家总是支支吾吾,甚至是东拉西扯的胡编。但闲聊之中,见他谈吐不凡、神态谦和,话语平实,甚至很少有黑话和脏话。更是言辞恳切,往往寥寥数语就能点破饥民小户的心事。
凤阳因为“龙兴”之地的缘故,被定为中都。皇陵里埋葬着太祖皇帝朱元璋的父母;中都城里还建有朱元璋年少时出家为僧的龙兴寺。但尽管这里有富丽奢华的宫殿和大批怡然自得的守陵太监和地方官员,但对于当地百姓而言却是真真正正的地狱。
李自成如数家珍的道出凤阳一地的民徭、税赋,还十分清晰的默背了一段崇祯四年十一月,南京礼部右侍郎钱士升奉命祭告凤阳皇陵之后写给朝廷的奏疏。
“凤阳号称帝乡,……臣入其境,见土地多荒,庐舍寥落,罔陵灌莽,一望萧然。尝咨其故,皆言凤土确瘠,在江北诸郡为下下,民居皆涂茨。一遇水旱,弃如敝屣,挈妻担子,乞活四方。而户口既以流亡,逋赋因之岁积。催征则绝其反顾,招集又疑为空言。有司束于正额,不得不以逋户之丁粮派征于见在之赋长。于是赔累愈多,而见在者又转而之他矣。此田土所以日荒,户口所以日耗,正额所以日亏,宿逋所以日积也。……不意祖宗汤沐之乡,乃有竭泽露根之象,心窃伤之。……今天下赋重政苛,民穷财殚,……而臣谓发政施仁,宜先帝乡。即特为蠲减,不过太仓之稊米耳。”
背到这里,他忍不住一拍大腿,愤愤地说道:“要说这个钱士升的请求并不高。蠲减凤阳的赋税不过是太仓一粟。可崇祯这狗皇帝唯恐凤阳开了先例,各地起而效尤,只用一句“其周恤民瘼事情已有屡旨”的空话搪塞,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真是可恨!口口声声说什么王土王臣的,可大灾之年,听任百姓呼号动天,却不闻不问,这样的皇帝不要也罢!”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不惟使平民百姓们大为心喜,也令其中一些家境贫寒,留心经治之学,略知民间疾苦的读书人也频频点头,暗道眼前这个土匪头果然与众不同,绝非赤眉、铜马之流。
加之他身边的人也十分随和,并不怎么扰民。逐渐的,大家由惊奇转为了心安。慢慢的吐露了些真话。果真也有人申诉官府多年来的弊政和狱冤。也有人悄悄地指认混在人群中的恶霸、地痞,哪个为害乡里,哪个放着高利贷、印子钱。还有人把李自成误当成了众杆子的大头领,大着胆子痛陈农民军在凤阳的一些残劣的行径,请他申冤。其中大部分事件究竟是何人所为,已无人知晓。但也有十多件,原由、脉络和经过都十分清晰。而这些事情多半都会和一个名字有着千丝万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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