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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沪两地建筑界的专家学者对此议论纷纷,书面意见雪片一般飞到了总理的面前,几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大会堂的这个“大”字。
为了向大家解释清楚,平息这场争论,1958年11月初,周恩来在御河桥交际处——也就是当年袁世凯签署“二十一条”的地点,召开了扩大的专家会议。
“放大一倍”和“中央大厅”本是周恩来选中规划局方案的两大关键,却成了会上专家们抨击的中心。梁思成首先拿起笔,在总理面前画了个大头小身子的小孩儿形象,“把一个孩子按比例放大一倍,他也不是个大人,大会堂就犯了‘小孩儿放大’的毛病。”梁思成说,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也用了“尺度放大”法,人一进去立刻觉得自己微不足道,仿佛到了“巨人国”。这样的方法用来表现神权无可非议,用在“人民性”第一的大会堂上就很不适宜了。
罗瑞卿:拆我的楼,我有意见(6)
至于中央大厅,用北京工业设计院总建筑师王华彬教授的话说就是“大而无当”,“从大门走到大礼堂一共要经过五道门,有多少亮光都被挡在外面了,中央大厅竟然有180根柱子,既无用又挡光。光线不足就要依靠人工采光,又是一笔浪费”。
面对专家们连珠炮似的质疑,周恩来没有从正面回应。“圣彼得教堂是神权社会的产物,有意识使教徒进入之后感觉天主伟大、自身渺小。我们不同,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大会堂空间、体型、面积扩大一倍之后同样要注意由内而外体现‘平易近人’四字,不要故弄玄虚,让人成了物的奴隶”。
实际上,对于大会堂的“大”,张鎛从纯建筑学的角度做出过很有说服力的解释。他说,大会堂的庞大体型是由广场的超大面积决定的,因为从来没有在如此巨大的空间中安排建筑的先例,大会堂的“放大一倍”也只是种大胆的尝试。唯一能确定的是,在特大空间运用“正常尺度”的建筑物是有失败先例的——伪满洲国曾经在长春郊外建了自己的首脑机关,一个又深又宽的广场,却在两厢排列了一串普通大小的西洋古典柱式石建筑。不但衬得广场空旷荒芜,更显得房子“小鼻子小眼”十分寒酸。“其实每栋建筑单看都不错,放在广场上整体考量就显得很难看了”。
关于“大”的争论刚刚告一段落,梁思成又对大会堂的整体风格提出了更加尖锐的批评。他说,建筑分为四种——中而新、中而古、西而新、西而古,对于中国的现代建筑来说,最不可取的就是“西而古”。可大会堂几乎是个文艺复兴建筑的“复刻版”,“不要以为在细部加上几个斗拱、琉璃、彩画,它的风格就成了中国的”。
这一次,周恩来的回答更为巧妙,他举的还是个建筑学的例子:“塔就是印度传来的,经过几千年本土化的发展,反而成了最有代表性的中国建筑之一。我们中华民族之所以伟大,就在于善于吸收他人经验,活学活用。在大会堂的建筑风格上,我们不能被狭隘的民族情结限制住,应该提倡‘中外古今,一切精华,含包并蓄,皆为我用’。”
紧接着,周恩来给在座的专家讲了个“画菩萨”的故事:早年间的菩萨是印度人的形象,还有两撇胡子,老百姓都不满意。画师于是张画于市,自己躲在画后偷听评论,经过反复修改,才成就了今天“不男不女”的“中国菩萨”模样,终为大众所接受——和那句“一年建成五年修”对照起来,似乎更能体会周恩来讲这个故事的深意。
周恩来最后说,受客观条件所限,现在对大会堂设计的要求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一万人开会五千人用餐八个月盖完”。如果大家仍旧有意见,“好在我们的建设量会很大,可以在别处再试,这里就不必再动了吧”。
罗瑞卿:拆我的楼,我有意见(7)
周恩来站在政治高度的一番诚恳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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