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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彎彎,
看上溜溜的她喲。
…………
他越唱,熱血越沸騰,熱血越沸騰,他就越忘無所以放聲歌唱。他想,她一定躲在梧桐樹下,女貞叢中,在盡情欣賞他的歌喉。他唱累了,就輕聲哼,他反反覆覆地哼著,哼著送走了月亮,哼著走進了寢室,哼著進入了夢鄉……
第一章晨興憶夢(上) 8摺扇妙喻辨賢愚,尤瑜走馬任班長(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尤瑜的生活扁舟,接著又一次穿越激流險灘。
十月初了,暑熱漸漸消退,夜間有了幾分涼意,但白天太陽的熔岩似的光流,傾注到教室外面的密得像城牆似的的女貞樹的青藍的葉子上,葉面上似乎浮著層紫色的光。空氣簡直枯焦了,似乎只要劃根火柴,就會燃起熊熊大火。連早晨也沒有吸到一滴露水的蟬兒,簡直活不下去,聲嘶力竭地在叫喊著:
「嘰啞一一嘶一一,嘰啞一一嘶一一……」
平日上課,大家都靜靜地坐著聽課或自習,可今天一反常態,鬧哄哄的。大家吃驚地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小聲議論著:上課這麼久了,班主任、班長怎麼還不來呢?有人認為,八九不離十,尤瑜如今在吃「西餐」,他的班長夢做不成了。大家都在班上有影響的人物的臉上,搜索異乎尋常的表情。從那些人的詭譎、神秘的表情中,大家似乎窺測到了他們想當班長的人的潛在對峙的思想的蛛絲馬跡,看來一場好戲就要開鑼了。
又過了好一陣,班主任領著開學時指定的臨時班長尤瑜,走進了教室,大家的目光便齊刷刷地聚焦到了他們身上。班主任把講台上那把椅子搬到側面坐下來,笑著輕描淡寫地說:
「十分抱歉,我們還有點事情沒有商量妥當,讓大家等久了。現在就請尤班長主持會議。」
班主任姓洪名鷁,字文舟,循名責實,他心地和善,虛懷若谷。他個子像座高塔,就是坐著,也不比一般站著的人矮多少。據人說,原來他十分注重儀表,就是大熱天,白襯衣的領扣,也扣得嚴嚴實實,花領帶的結,打得一絲不苟。頭髮梳得光光溜溜,鬍子颳得乾乾淨淨,皮鞋擦得鋥亮鋥亮。他與如花似玉的妻子形影不離,真讓人覺得是一雙空絕古今的英俊瀟灑的白天鵝。他原來在東海光華大學任教,抗日戰爭爆發後,他回到昆陽時,已過「不惑」之年,可看上去好像剛過「而立」。他性格隨和,一些輕佻的同學呼他作大哥,他竟若無其事地喚他作小弟。別的老師說學生沒規矩,他說名字無非是每個人的代號,怎麼稱呼都一樣。但不知是什麼原因,抗戰勝利的那一年,他妻子一聲不吭地離開了他,一隻白天鵝消失了,另一隻形單影隻,驟然變成了另一個人。從此,他不修邊幅,換下的衣服經常不洗,把它掛在通風的地方,還美其名曰空氣洗衣法。再換衣服時,穿上前次換下的衣服,又把這次換下的掛上去。他從前天天與太陽同時起床,如今日上三竿,還昏睡不起。學生把他從床上叫起來,他趿拉著鞋,扣著衣服走進教室,往往鈕扣對錯了,弄得學生們啼笑皆非。才開始上課,工人師傅送來了麵條,他就在講台上邊吃邊講。還大罵教務處的人故意與他為難。他說過他有神經官能症,晚上睡不好,每天一二節不能排他的課,可是他們儘是些榆木腦袋不開竅,偏要把他的課排在第一節。他那兩撇粗黑的八字眉像掃把,一頭亂糟糟的灰白的頭髮似鳥窩。才過天命之年,便成了垂垂老人。可是解放後他又重新振作、煥發精神。他穿上整潔的中山服,戴副寬邊的近視眼鏡,緩緩的步履,給人以端莊、穩重、慈祥的印象。學生們都很尊敬他,不呼老師,尊稱他作「洪爹」。
他說了幾句坐定後,跟在他身後的尤瑜,將一杯熱茶送到他手裡,然後退到講台右下方,低下了他那平日高昂的公雞頭,左頰笑靨旁的痣變作豬肝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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