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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尤瑜循著河沿,踏著堅冰,艱難地向下遊走去。腳下發出卡嚓卡嚓碎冰的聲音,在靜極的晨間,顯得那麼響亮。雖然太陽出來了,可北風十分強勁,風刀頻頻刮削著他那白皙的面龐,周身的血液全涌匯到了臉上,紅撲撲的,真像熟透了的蘋果。雖然他穿上了厚厚的棉襖,可仍然難擋透骨的奇寒。不過他興致很高,想起自己即將給朝思暮想的人一個驚喜,就好像剛剛被戀人吻過,那絲絲的蜜意柔情,電閃般地即刻鑽進肌膚,循著每條血管,每根神經,匯注到心中,直衝入腦際。

這天,他真的奇哉怪也。好好的平直的街道不走,卻要循著這為冰雪梗塞的坎坎坷坷的河邊走!原來他也有他的苦衷。雖然放了寒假,但如此天寒地凍,尤爸尤媽哪兒也不讓他去。他磨破了嘴皮,撒了個彌天大謊,說有演出任務,池新荷的爸爸說,今天要他趕早到他家去吃早飯,也許明天還回不了家。尤爸尤媽特別喜愛池新荷,如今她爸爸當了縣長,百忙中來找尤瑜,莫不是與兒女的事兒有關?過去自家打豆腐,他教書,「門」不「當」;如今自家的女兒女婿的官兒比他大,這「戶」嘛,也該「對」得上。因此他們就欣然同意了,並且還為他準備了進門禮物。他們哪裡會料到平日懶惰的尤瑜,會冒嚴寒,履冰雪,趨百里,受磨難,是去找彭芳!這天,天剛亮,趁父母還沒有起床,他就拎著父母為他準備的禮物,奔向河邊,沿河直下,走向輪船碼頭。他怕走街道,遇上熟人,東拉西扯,誤了上船的時間。他還怕那些好事的人探知了他的真正的行蹤,又衍生出許多笑話來。他典衣賭吃,被人奚落、遭人凌辱的教訓,實在太深刻了。仇虬說得對,要好好管住自己,不放縱,不張揚,鍋底抽薪柴,沸湯自然止;火上不澆油,光焰就會暗下去。這一向他照仇虬的話去做,雖然閒言雜語仍不少,但是,若與往日的暴風驟雨比,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是微不足道的毛毛雨。放大假的前一段,學校風風雨雨鬧清退,傳言該清退的第一名就是他。他沒有阿q那種興致,將恥辱當作榮耀,把「第一」看得那麼重。他平日最看不慣十三麻子十八癩子,他一向視胡潔為豬狗一般的異類,可這次還加上個鐵屎瘤子,與他一道清退,他覺得自己的一點點人格尊嚴,將被掃得一乾二淨,他還有什麼顏面去見池新荷與彭芳?放假前,豐大哥曾交給他一筆錢,要他轉交給彭芳,可是,在學校里,他不敢與她見面,一直沒有交給她。後來,學校宣布清退學生,他榜上沒名,期終考試消滅了一分,還得了兩個滿分,成績躍入了中等行列,他才覺得自己有資格與她拉話。可是,當他知道這些情況,去找她的時候,她早已回家了。不過這也好,他可以有充足的理由去彭芳家,向她表示自己最誠摯的愛慕。現在他心裡灌滿了蜜,他要把這甜沁沁的蜜,一絲一絲地、一絲一絲地分給親朋好友品嘗,其中該優先讓他們品嘗的,當然池新荷與彭芳。現在他不遠百里,踏雪尋芳訴衷腸,怎麼不讓心裡熱乎乎,甜滋滋呢?這麼一想,便覺得渾身都是勁,腳下卡嚓卡嚓的歌聲更加唱得歡,冰雪上留下的兩串腳印,竟然那麼直,那麼深!

「嘟——,嘟——」小火輪已經在熱情呼喚。他慶幸沒有一個熟人見到的萍蹤浪跡,他明取西川,暗奪荊州的計謀順利實現了。他跳上船後,就躲進船艙的暗旮旯里,仔仔細細想心事,把自己裝進了一個不透一絲兒風的蜜罐里,反反覆覆品蜜餞。他只知道這兒甜,那兒熱,里里外外是春天,還管什麼夏令秋冬的花開花落。

「嘟——,嘟——」小火輪又在縱情高歌,將尤瑜從夢幻中喚醒,船即將停泊在一個小鎮的輪船碼頭。尤瑜快步走出船艙,船頭距碼頭還有一米多,他已縱身跳到了岸上,循著一條田間大道往前奔。他曾來過一次,知道這條大路筆直通往彭芳所住的學校。可是今天大雪覆蓋著原野,道途茅舍潛蹤匿跡,溝壑坑窪一抹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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