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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深耕檢查在浪拍湖捅了漏子,兩名干將出盡洋相以後,高達書記一個多月臥病謝客,領導們談起深耕,就色變口噤。從此除了為炫耀自己的幹勁,嘴邊紙上,瞎說胡夸,向上級匯報外,深耕的事,就讓它自生自滅。不過,農村其他方面工作的虛報浮誇,盲目冒進,卻愈演愈烈。新的學期開始了,我把自己圈在校園裡,每日引導學生與牛頓對話,與華羅庚牽手,校外的煩心事,也懶得去管。不過,學校畢竟不是封閉的真空,這些事就難免不被風颳進來,目睹的雖少,耳聞者卻多。這年,才吃過年夜飯,生產隊就浸種育秧,全面推廣雙季稻,據說,有的人民公社還提出一年種三茬。為了實現高產,從東北引進了一種粳稻。這種稻子很奇妙,個子矮,腰杆粗,颱風刮不翻,洪水沖不倒;穀粒緊緊咬住禾穗,雞鴨吞入肚裡,就像魚兒吞進了魚鉤,怎麼也甩不掉。為了逼使老天低頭,保證秧苗生長有適宜的溫度,人們鼓足了沖天幹勁。在秧田北面,高高地樹起了一道擋風的屏障,門板、曬簟、雨傘、斗笠、被單、蚊帳,乃至五顏六色的女人的破衣褲,全都用上了。這些屏障,似斷斷續續的長城,如千姿百態的游龍,在南中國大地上綿延,擴張。萬戶千家,男女老少,用鼎罐爐鍋、盆缽茶壺,晝夜不停燒熱水,穿梭般忙著把它倒進秧田裡,提高秧田的水溫。就只沒有將白日擋風的破棉襖,冬夜禦寒的爛棉被蓋在秧田上面,真是誠心可憫啊!可恨那玉皇大帝、雷神雨師,太黑心了,接連幾十天,風雪凍雨,紛至沓來。防風的長城倒塌了,保暖的秧床結冰了,可憐的秧寶寶夭折了。那些可惱的稗子,卻鳩占鵲巢,無憂無慮、無邊無際地瘋長起來。人們只好免為其難,讓弱女充壯男,將野稗當作佳苗,堂而皇之插到大田裡。除了插上稗子的大田外,其他的稻田,到五月末又插上了補種的東北粳稻。可人糞尿,豬牛屎,都堆灌進了實驗田,其他的田,水清如鏡,泥堅如石,鳥不曾拉屎,簡直是空絕古今的最標準的衛生田。而那東北粳稻,卻是螞蟻個子,牛馬肚腸,吃肥特別多。按老百姓俏皮的說法,這種稻子只能插在屁眼裡。可如今喬太守亂點鴛鴦譜,硬要把它插在清水中,它們就像小人國訓練有素的士兵排列的方陣,個個筆桿似的釘在大田中。那些深耕實驗田,則成了糞尿坑,烈日蒸煮糞發酵,田中一丈深的泥巴化作一鍋粥。牛無法耕,人不能下,只能讓稗子雜草漫天霍霍長,眼巴巴看著它變成沼澤地。

姚令聞是絕頂聰明的智叟,他與眾不同,實驗田牛不能耕,人不能下,他就讓一些人用繩子牽著牧鴨划子在田中來回穿梭,將田耙平,然後插上秧。這田肥料充足苗瘋長,即使到收割時還只有尺多高的東北粳稻,插在這實驗田裡,不足一個月,就出類拔萃,長到一米多,才出生的女嬰瞬息長成了大姑娘。可憐一夜北風起,株株苗子塌地嘴啃泥。可你別嘆息,莫驚慌,我們的智叟就是有辦法。他放乾田中的水,任熾熱的陽光將泥曬乾。稻子黃熟的時候,他又發動幹部教師人民公社的全部勞力,將好幾丘田裡的稻株移植到一丘田裡,稻株擠擠挨挨,就是丟顆石子,也只會擱在稻穗上。他在田中樹起塊又高又大的牌子,上書著醒目的紅字:翻耕深一丈,畝產萬斤糧。旁邊空出的田,插上秧,牌子上寫著:稻麥一年兩熟,畝產糧食三千斤。

五穀不分,或者能分而不敢分五穀的欽差大臣們,個個昂首望天,絕口誇讚今年人民公社的莊稼的長勢好,秋後定會平均畝產雙千斤。他們尤其佩服姚區長腦子靈,點子多,多快好省,生產實現了大躍進。他們都是絕頂聰明的大臣,明知皇帝老兒一絲不掛,但都虔誠地齊聲謳歌:我們偉大英明的陛下,如今穿上了空絕古今的最最漂亮的新衣裳。他們知道只要歌功頌德,皇帝決不會虧待他們,瞎說無關緊要。

可是也有不更事的小孩,天真地堅持實事求是,傻乎乎的,硬要說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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