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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令聞皮帽棉大衣,全副武裝,沉著青白的臉,鎖著粗黑的眉,焦急地在室內兜圈子,不時舉起手來,用死魚的眼睛盯著表。見池新荷進來,青白的臉立即泛紅了,粗黑的眉毛與稠密的兜腮鬍子跳起了舞,貪婪的眼睛射出了攫取的凶光。他連忙招呼池新荷:
「小池,小池!天氣這麼冷,穿過這麼遠一段風雪地,恐怕凍壞了,快來,快來烤烤火。」他又是搬凳,又是倒茶,萬分殷勤。
以前,池新荷覺得他畢竟是他爸學生,他對別人城府深,算計多,而待她並不錯,因此,瞧他只覺得不那麼順眼,並不覺得討厭。如今回想起來,原來他是以關心她做旗幟,掩蓋他的司馬昭之心,處處使絆子,下套子,陷害自己。因此,這時,一看到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就覺得噁心。她突然感到,站在她面前的是一隻可怕的餓狼,他正蓄勢待發,張牙舞爪,向她撲來。她即刻想起了《伊索寓言》中《狼和小羊》的故事,想到自己走進了魔窟,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外面風雪這麼大,今晚這裡沒有別的人,她如果拉拉扯扯、婆婆媽媽與他閒聊,那後果將不堪設想。不能久呆下去,她要快刀斬亂麻,三言兩語回絕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愁眉苦臉,裝作痛苦的樣子,尷尬地說:
「姚校長,今天這般冷,您找我談話,一定有重要的指示。我一定牢記在心,認真去做。只是我受了涼,身體很不舒服,我想快點回去睡一覺。您說,請您說。」
「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更談不上什麼指示。只是好久沒見到你,十分想念,因為你畢竟是我恩師的寶貝女兒。如今老師有難,照顧妹妹的責任自然落在我的肩上。現在形勢對你很不利,許多人對你白眼相加,我想你一定十分難受。不過我對你還是一如既往,把你當作自己的親妹妹,當作自己的親妹妹。」要令聞涎皮嘻臉去拉她,「好妹妹,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受了涼,不舒服,烤烤火,就會好。你坐下,你坐下吧!」說著,眼中射似飴糖一樣的粘粘糊糊的光,一手捏著她的臂,一手抓著她的肩,強行拉她就坐。
「姚校長,您是校長,又是我尊敬的老師。過去您關於階級鬥爭的教誨,我記憶猶新。我有起碼的自知之明,如今我是罪臣的賤女,我哪敢攪亂階級陣線,高攀您,做您的妹妹,使您淌渾水?您應該保持您的那塊思想領地的聖潔,我也不能用我的資產階級的污泥濁水玷污它。我們之間,應該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涇渭分明。我的肚子實在痛得厲害,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話,就讓我回去睡一睡,好嗎?」她邊說邊奮力掙扎,準備離開。可是,姚令聞的兩隻大手,像鐵鉗一般,死死地鉗制著她,連扭動一下都不可能。此刻,她記起張紅梅曾經說過的關於姚令聞對柳沛雲先奸後娶的往事,當時她將信將疑,覺得時刻高談革命理想的他,不可能做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可目前的事實撕開了他畫皮,露出了他的魔鬼的兇殘面目,推論起來,這事是千真萬確的。她腦子轟的一下,似乎爆炸了,她感到了今晚事態的嚴重。於是,他只好苦苦哀求道:
「姚校長,姚校長!我真的肚子痛得厲害,請您相信我。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請您放我回去!」
第六章夜茶品夢 14如履薄冰,新荷仍遭毒蛇咬;謊稱看戲,賴昌拍胸作假證3
「我找你談思想問題,說正經事,你就肚子痛。可你跑到省城去與右派分子幽會,肚子就不痛了。你,你真的太不老實了!你以為我是害你,其實,我是想救你。你也不想想,如今你爸爸脫不了右派干係,又攪入了三青團的旋渦,雙料的,自顧不暇,哪裡還能保護你?竹海又是窮凶極惡的右派,你的境況更是雪上加霜。現在人們說歪樹上只能結出歪茄子,雙料的兔崽子還有什麼好東西。如果不是我保護你,你早就被打成了右派!今天,只有我,才可能成為你的保護傘、保險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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