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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在這裡危言聳聽!」武承嗣惱火地叫道,「本官根據敵我雙方的兵力對比深思熟慮,這才決定退守太原。如果從雲朔代三州一帶就開始布防,河北兵力難免被分薄,容易被突厥人各個擊破。太原地形險要城池堅固,我們以逸待勞的在這裡伏擊突厥敵軍,待其兵馬疲憊或是糧草斷絕之後再度反擊,一舉奪回池城——這有何不可?」
「防守反擊?」薛紹頓時笑了,「誰給你出的這個餿主意,當斬其頭!」
武承嗣恍然一怔,下意識的看向了門外的李仙童。
薛紹心中一亮,果然!!
武承嗣這個不學無術的傢伙,半點軍事也不懂。聽他剛才說出的那些話,對與錯豈先不論,其中多少還是沾上了一些「兵法」的門道。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是別人教唆於他!
抽絲剝繭的思考下去,薛紹越來越覺得李仙童很有可能是一個「敵國奸細」。從先帝駕崩自己被行刺開始,薛紹就有此懷疑,只是一直沒有證據。
武承嗣聽薛紹說關係到小命的問題,也多少引起了一些重視,便道:「你若不說出一個道理來,怎讓我信服這個戰略是錯的?」
「錯得不能再錯了。」薛紹說道,「以突厥國力,無論如何也吞不下整個大唐的河北。他們的目的,只是想要熬過冬天之後大肆劫掠一番,補充他們急需的糧食和物資。你放棄了太原以北的上千里國境,無疑是正中下懷。他們根本不會前來正面攻打并州,只在其他的州縣大肆劫掠一番,隨後便裹挾財富糧食和百姓人口揚長而去,你將奈何?」
「那、那我就率軍追擊,奪回城池和百姓人口啊!」武承嗣瞪大了眼睛。
薛紹又笑了,「豈不論你追不追得上,就算追上了,你打得過嗎?就算打得過,被焚毀的城池、被殺害的百姓、被糟踏的莊稼,那些還能復回嗎?——這所有的損失,都會算到你的頭上!因為你錯誤的軍事部署,導致大唐遭遇開國以來最大的敗績與損失。武尚書,到時候不交出你的一顆人頭,根本不足以平軍憤、平民憤。到時就算武太后想要保你,也難掩天下悠悠之口。在你的一個顆人頭和冒天下之大不韙二者之間兩相權衡,你覺得她老人家會如何決擇?」
武承嗣渾身一顫,表情當中終於表露出了一絲懼意!!
「還有一些事情,你務必知道。」薛紹繼續說道,「薛某一路追擊侵犯豐州的突厥敵軍輾轉殺到河北,僥倖之下救了朔州。隨後又趁勝南下,在代州大敗突厥五萬大軍,幾乎將其全殲。有此二捷,我軍大可以在代州立穩腳跟,與突厥為戰。若能驅逐敵軍收復雲州力保河北內地不受兵禍,好歹也是大功一件。武尚書,我知道你是想要絕地反擊,立下收復河北的蓋世奇功。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在你立下奇功之前,就先就犯下了殺頭的死罪。並且這個罪過,不是任何功勞能夠抵償得了的。那你還不如你聽取我們的主張,現在就揮師代州抗擊突厥。這至少是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武承嗣頭一抬,眼一亮,明顯是動心了!
薛仁貴一直靜靜的旁聽,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心中卻在暗暗的佩服薛紹——他居然能和武承嗣這樣的小人相同謀劃,並且將他說動,真不可思議!他年紀輕輕就有了這樣的隱忍、機智、耐心與清醒的政治頭腦,殊屬不易!
薛紹的心裡其實很清醒,自己為官這麼久別的沒學會,有一樣早就瞭然如胸——官場之上沒有絕對的朋友也沒有絕對的敵人,只有絕對的利益!
薛紹自己和武承嗣之間是有私仇,但眼下武承嗣不過是想貪圖一些軍功好回朝向武太后請賞而已。從某種意義上說,武承嗣現在和自己有著同樣的利益訴求。至於事後如何將軍功「坐地分贓」,那是另一碼事。當務之急是不能因為這個小人的愚蠢,而白白的貽誤了戰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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