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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姑,我當你是無話不談可以交心的摯友。否則,也不會如此深夜不避嫌隙的請你來把酒敘話。」薛紹道,「有些事情,就連李仙緣這種人都不敢對我說。因為,沒人願意背後告同僚袍澤的狀,這種事情在軍隊裡是最為人所不齒的。所以他現在對我有所隱瞞,我都沒理由去怪他。但你不同,你不是朔方軍的人。你完全可以在中立的立場上,把一些我應該知道的事情對我如實相告。現在無論你說什麼,出君之口入我之耳,絕對不會有第三人知道。而且,我還會對你心存感激——月奴,你先退下。」
月奴靜靜的走了,但走得不遠,留著當侍衛。
玄雲子的表情沉寂了下來,薛紹耐心的等著她開口。
「眾所周知,朔方軍原有十二驍將和四大軍帥。」玄雲子終於開口說話了,娓娓言道:「四大軍帥又以你為首,再有薛楚玉、郭元振和李多祚——駙馬,這其中有個問題你發現了沒有?」
薛紹皺了皺眉,「什麼問題?」
「你們為首的四大軍帥,一個比一個年輕。」玄雲子說道,「而副佐的十二驍將,除了張仁願是年輕的晚輩,唐休璟是投筆從戎的新晉儒將,其他人都是資歷深厚的沙場宿將。」
薛紹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十二驍將當中有十個老將,他們要麼是裴公留給我的同僚袍澤,再不就是曾經追隨王方翼的安西虎師舊將。」
「那薛駙馬有沒有想過,在你走後,誰還能鎮得住朔方?」玄雲子說道。
薛紹心中稍稍一沉,頓時陷入了深思之中。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問題由玄雲子這個外人提出來,薛紹猛然有所醒悟。
按理說無論是官場還是軍隊裡,都講求一個尊師重道或是論資排輩,一般來說都是以老帶新。玄雲子說得沒錯,整個朔方軍的人員架構其實是很奇怪的。最年輕的薛紹等四人組成了軍隊的最高層。
薛紹本人由於身份特殊(既是皇族駙馬又是裴行儉的嫡傳門生),再加上他確實打了幾場漂亮的勝仗贏得了眾將的擁戴,所以當薛紹本人身在朔方軍時,有些矛盾和問題就不那麼明顯。但是一旦薛紹離開了朔方軍,那麼剩下的人當中就沒有一個能夠起到薛紹的作用,取而代之的成為朔方軍的真正領袖。
用玄雲子的話說,那就是——誰還能鎮得住朔方?
大唐的軍隊可不是別的地方,從戎這麼久,薛紹可是什麼都見識過了。軍隊裡的那些漢子們個個爭強好勇脾氣火暴。他們既敢於把腦袋別在腰上和敵人拼命,也會和自己人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甚至是拔刀相向。尤其是在沒有戰爭的和平的日子裡,窩裡鬥更是屢見不鮮。
一塵不染的絕對純潔,是不會有的。
「人無完人,更何況我手下的那些將軍們沒幾個受過詩書教化,更加沒有一個是好脾氣。」薛紹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說道:「你就直說吧,他們內鬥,斗到了什麼份上?」
玄雲子猶豫了一下,然後輕嘆了一聲,說道:「唐休璟遠調蔚州,李多祚回京應職。這些,還不夠嗎?」
「豈有此理!」薛紹頓時恍然,一巴掌拍到了桌几上。
玄雲子小聲說道:「安西虎師的舊將阿史那忠節與獨孤諱之、沙咤忠義志趣相投結為友朋,三人又分別負責豐州駐軍的糧草轉運和銀川軍屯的府庫收支。有一次阿史那忠節送糧晚到,李多祚大怒要治阿史那忠節的罪。阿史那忠節不服抗上,獨孤諱之與沙咤忠義聯合求保,這件事情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但他們之間的梁子也就這樣結下了。與此同時,劉玄意和裴思諒等一批老將,都開始眼饞獨孤諱之等人手中兼管的銀川軍屯的肥缺差事,開始對主管軍勤內務的唐休璟施壓,要求調換崗職。唐休璟不允,老將們就開始處處和他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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