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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
她在这里挤眉弄眼,自以为无人看见,不想床对面就是梳妆镜,她的神情正落在镜中被纳兰述看见,纳兰述心中一动,一些疑团自心底浮出,笑问红砚:“你跟你家小姐多久了?”
君珂心中一跳,心知纳兰述果然怀疑了。
“婢子六岁进府,十岁拨到小姐身边侍候,至今五年了。”红砚的答案出乎君珂意料。
纳兰述却不肯放松,又笑道,“五年啊,五年前冀北王府长子娶亲,你家夫人也去的吧,当时你家夫人是四品郡君,戴的翠羽冠。”
“公子说的诰命婢子不懂。”红砚的小圆脸上永远一本正经的神情,“奴婢只记得当时夫人穿的秋香色松鹤褂子松绿色蝙蝠团寿百褶裙杏黄色绫锦衬裙梳飞凤髻戴珍珠发钗红石榴绢花红宝石串珠坠子黄金项圈左边髻上还笼了个竹丝编的镶玳瑁翡翠缀彩色羽毛的宝冠那上面几根毛怪好看的……”
“停!”纳兰述忍无可忍,“那叫三钿冠!”
君珂目瞪口呆——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记性!何等绵长悠久一气呵成的肺活量!
纳兰述向后一倒,赶紧将谈起首饰衣服就滔滔不绝的丫鬟打发走,他原本是有些怀疑的,君珂举止言谈实在太不像燕朝女子,然而这红砚一看就是大燕贵族家特有的奴婢品种,这姑娘一脸老实相,撒谎都不会,哪里编得出那许多?
纳兰述沉吟着,开始怀疑自己的怀疑。
红砚直挺挺地站在门边,一脸打死不走的忠仆相——问啥?有啥好问的?这位是小姐,这位必须是小姐,这位当然是小姐,如果这位不是小姐,人家凭什么在这抄家灭门时辰还要带着她?
老实孩子红砚打好主意了,想活下去,就得认这小姐,丫鬟跟着小姐,才叫天经地义。
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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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天色又暗了下来,两人吃了些东西,到了晚上反而不敢睡觉,纳兰述要教君珂下棋,君珂却把他给的“绝世秘笈”掏出来诚恳请教——她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练就一身上天下地的神功比较重要。
“哪有一天做高手的?你得先学会沉丹田之气。”纳兰述将册子卷起来敲君珂的头,“放松呼吸,引气归流……”
君珂呵呵一笑,也不介意临时师傅授课不正经,闭上眼睛。
刚刚闭眼,忽听远远传来呼啸之声。
两人动作一顿,纳兰述直腰抬腿,刹那就到了门边,贴着门边仔细听了一会,只觉得那声音忽远忽近,似是有人在吹唢呐,音调悠长凄凉,又似有人在哭泣,遥遥地不知谁在呼喊,声音沉雄,越过长街小巷,一声声惊破这夜的沉潜。
明明听不出喊的什么,纳兰述却觉得心砰砰跳起来,仿似刹那间已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化为这夜的魔,带着浓重的杀气和噩梦,自远处步履沉重地逼近。
他转身回望君珂,她坐在榻上,腰背笔直,紧紧盯着他,脸色雪白。
“砰——”
门忽然被撞开,客栈老板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嘶声道:“王府通告,成王殿下薨驾,全城举丧!天阳城内所有百姓客商,一律着麻衣糊白灯,立即跪候道边迎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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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有美画眉
君珂唰地站起。
纳兰述晃了晃。
连红砚脸上都充满震惊——天下七藩王之一,统治冀北数十年,在冀北人民心中如同另一个皇帝的成王殿下,死了?
冀北东临漳海,西接燕都,北瞰邰山山地,南环冀鲁平原,不缺军事雄隘,囊括肥沃土壤,天下七藩,冀北最重。
成王作为冀北王,禁军拥卫无数,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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