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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屋,有門沒窗,門緊鎖著。不知白天黑夜。吃的是粗糧,斷了牛奶,不給肉蛋吃,營養不良,鹿地漸漸體瘦如柴。不給文件看,不給《參考消息》看,也看不到報紙,聽不到廣播,鹿地兩眼一抹黑,兩耳聞不到外界發生的事情。漸漸地大腦遲鈍,思想退化。但是他不甘心,難道蹲一輩子監獄嗎?
在他苦思冥索之時,一聲嘩啦鎖響,看守說,有人來看你。不該說的不要瞎說。時間20分鐘。
鹿地心裡說,此時此刻還有誰敢來看我?半生結交了那麼多朋友、至交、莫逆之交,都躲得遠遠的,不怕受牽連的一定是結髮之妻雲雀茹。
鹿地被帶進一間亮堂一點的房間,萬沒想到來看他的卻是26年沒有音信的一陣風易翠屏。她還是那個三十來歲的老樣子,一點也不老,精力充沛,舉止健壯。易翠屏說,鹿兄‐‐她見他身陷囹圄,瘦成一把骨頭,鬍子拉茬,破衣爛衫,與當年抗日英雄的鹿兄判若兩人。心裡一酸,眼淚就淌了下來,胸口堵得慌,強忍著還是哭出聲來。
看守進來說,不准哭。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還有五分鐘。
易翠屏擦了眼淚說,鹿兄,你的身體很糟,我給你帶些吃的、補品、人參、藥丸……
鹿地說,先別管我,時間不多了,快說說外邊的情形。
易翠屏不慌不忙地看一眼牆上的掛表,那表立刻停止走動。
鹿地點個頭,哦!
易翠屏說,向道和白蘭雪在樂亭老家照顧嫂子,你放心。
鹿地說,連累你們了。
易翠屏說,鹿兄,還把我當外人?
鹿地說,最近,看管人員態度溫和,憑我的感覺,外界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情。
易翠屏說,林副統帥要謀害偉大的統帥,發動了武裝起義失敗,他就乘飛機倉皇逃跑,飛機墜毀在蒙古的溫都爾汗,副統帥及他的夫人都摔死了。
鹿地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整天《語錄》不離手,忠字不離口的副統帥竟然是個篡權的野心家。他嚇了一身冷汗。此刻他為毛主席擔憂,出了這個大事,毛主席傷心,看錯了人,用錯了人。自己最信任的人就是要他老命的人。他以忠掩蓋著奸,高舉語錄詆毀偉大思想,他由精神的墮落到對權力的貪慾。毛澤東一夜之間,老了許多……
面額一百元人民幣上的四位元老,一位於1969年仙逝,那三位於1976年一年內相繼乘鶴遠遊。
鹿地結束了牢獄生活,回到北京,雲雀茹也回到鹿地身邊。但是,心裡的疙瘩還沒有解開,頭上的兩頂帽子還沒有摘去。
呂瑛從幹校回來,但,被抄得只有牆的家沒法住人,就被安置在賓館。舊地重住,思連久遠,既就一詞:《春寒》
清明過了,是乍暖還寒時候。初離斗室,偏到這賓館重樓。最怕舊景,更那堪故人話舊。辛酸苦辣,多少滋味上心頭。迴廊漫步,念箴兄忠魂悠悠。屈指五載,暴風淫雨何時休?驀見海棠,正啟朱唇舞粉袖。呀,春到了,昭雪有期,君知否?(箴兄‐‐西盧賈)
十年文革結束了。被平反後的鹿地,卸下了幾十年的包袱一身輕鬆。不久被選進中顧委,任委員,全身心地投入改革開放的全新的事業中。
夕陽無限好,只是到黃昏。鹿地夫婦已經是耄耋之年了。在他們結婚六十周年的那天,舉行了一次別開生面的家宴。鹿遠、鹿遙等兒孫們都到齊了。在兒孫們敬酒中他們回憶六十年的風風雨雨。他們經歷了新婚別,烈火煉真情,離別數載長相思。鹿地說,我和你們的母親,你們的奶奶,所以能風雨同舟六十載,坎坷路上共白頭,除了彼此了解,互相信賴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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