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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個小時,路快修通了,一個矮個頭小伙子站在山坡上吹起了薩克斯,把大家的目光都吸了過去。樂聲一起,大家更是興高采烈,熱熱鬧鬧的勞動場面帶給我們的不是苦而是歡樂。工地上瀰漫著只有節日才有的愉快氣氛。大家素不相識,勞動中彼此如同老友。

當第一台車開過去時,人群爆發出一片喝彩聲。掌聲、薩克斯迷人的旋律和嘩嘩的水聲,使這個時刻有了妙不可言的情調。

這樣的場面,在內地簡直不可設想,那完全是相反的情景:人們垂頭喪氣、怨聲載道,急得團團轉。快節奏的生活把人們弄得失去了應有的耐心。學會把困境當成享樂,看來,西藏在不知不覺間改變著遊客的人生態度。

索多把車也開過來了,我們又快速上路。路途上,不是公路被洪水衝掉了大半邊,就是橋被沖斷,車要繞到河灘下,從水裡趟過。有一段路,落了許多大石頭,都是山崖上砸下來的,道班的人正在清理,又有兩處塌方,堵了一長串車,道班搶修了半天后,讓小車先過去。

就這樣走走停停,趕到日喀則時已經是黃昏了。儘管我們未遇到洪水、未經歷暴雨,一路由洪水肆虐所留下的破敗殘局,已經讓我們領受了那份驚駭。

隨黑夜降臨的魔幻世界

睡在日喀則桑珠孜賓館,半夜被人吵醒,一看表己是深夜一點多了,胖子他們剛剛趕到,餓得正在沖快食麵吃。又一次相會,胖子約我們凌晨去看天葬。

大約五點,胖子來敲門,我們早已醒了。天還是黑乎乎的,窗外有一絲昏暗的燈光。晚上下了一陣小雨,空氣清涼又潮濕。大家起床時都躡手躡腳,仿佛去干一件什麼神秘的事情。

我們確實是去關注一個生命的終結,看藏族人對於死亡的宗教詮釋。死的神秘,幾乎每個國家和民族都會作出自己的解釋。高原上的死亡與我們內地的死亡不是同一碼事了。到底什麼是死亡呢?無數的宗教和哲學正是因為這一簡單而又玄秘的疑問而產生的。對於藏傳佛教的理解,如果捨棄了它的天葬,你將很難走進其中並體悟到它的精髓,你只是在知識這一層面了解,無法真切感受到它。

恍恍惚惚的燈影里,我在頃刻間進入了另一個時空,嗅到了一股奇怪的氣味。漱口、洗臉。收拾東西,朦朦朧朧,看不真切自己的一舉一動,仿佛一個真實的自己已經在很遙遠的地方,我所行動的已非完全的我。

我們齊聚大門。鐵門緊鎖。又在積水的反光里,走到側門,叫醒了守門的老人。哐當一聲,鎖打開了,我們走出門外。洶湧的黑暗立即把我們裹入其中。我們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狗在遠處吠著,風吹得樹葉簸籟而響,雨滴從葉尖上滾落下來,打在臉上,手上,冰涼冰涼。我們的說話聲,像夢遊一般,如同張汗的一張蛛網,飄向了黑暗的深處。

白天和黑夜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我無法把白天所見到的與現在的一切聯繫起來。大地是一個舞台,人類隨光生活其間,光去了,人們進入夢鄉,另一個魔幻世界隨黑暗降臨,帶來了一個遙遠的天國。那裡既有神靈,又有魑魅魍魎。死者的靈魂,也許就在這黑夜中行走著。

高原人對於鬼的描述是:它們長得像人,只是時隱時現。走在鬼的後面,可以看見它肚子裡的五臟六腑,鬼背是透明的。在我的老家,人們也以極大的熱情來想像鬼的形象,他們大都是夜間行路時開始鬼的冥想的。村里一位鐵匠,力大無比,一天,他用兩個鐵皮桶挑了一擔菜油趕夜路回家,看到前面有一個人影,於是叫他等一等,欲與之結伴同行。他一連呼了十來聲,那人就是不搭理。他追,那人始終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偶爾,他再仔細一看,發現那人是沒有腦袋的。正當他驚恐萬狀之際,那人影往路邊甘蔗林里一鑽就不見了蹤影。是往前繼續趕路,還是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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