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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鹽湖,我從車上看到,他一個人蹲在牆邊,掏出他那本漂亮的日記本在認真記錄著什麼,神情十分專注、安詳,忘了他的午餐還不知在哪裡。早晨的太陽照在他的身上,也照在砂地和土牆上,除了我們的遠行,一切依然那樣寧靜。

當鹽湖從我的視野里消失的時候,我也從鹽湖的現實中消失了,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都不過是一個匆匆過客而已,本無什麼區別的。

流浪,就一直陪伴著人生。在這片高原上,有的人為了朝拜神山聖湖,磕著等身長頭,不遠千山萬水,一路用自己的軀體丈量著大地,他們只為了來生的福祉。有的人為了挖金走上了高原,他們風餐露宿,哪怕一批批死在路途地不斷有前仆後繼者,他們是為了現世的榮華富貴。有行乞者,只為了看一看這個世界,為了感受生命在流浪中的奇特滋味,過起了苦行僧一樣的生活。有把騎車週遊世界當做人生最大幸福的。有只是為了生存,在藏北高原寂寞地唱著馱鹽歌的人,用自己的一雙腳,走過茫茫無人地帶有趕著氂牛群,從遙遠的牧區趕往秋收後的農業區的,馱去的是鹽巴、皮、羊毛、酥油,換回的是青稞和日用品。還有長途馱運屍體的人,他們把親人送往遠處的天葬場,為的是讓靈魂升天,肉體不落濁世。更多的是草原上遷徙的部落,他們每轉一個牧場,就要搬一次家,氂牛背馱的就是他們流動的家。他們構成了高原上另一類的行走。

人生的方式,都不無詩意,也不無悲壯。是他們共同表達了生命的多種解說。而作為這個世界的匆匆過客,流浪,其實是唯一的形式。

獅泉河 一個天邊城市

從鹽湖到革吉再到獅泉河,高原越走越荒涼,幾成荒漠。光禿禿的山,只有標點符號一樣點在山坡上的小草堆。坡上巨石滾落四處,像剛剛地震後坍塌的山體。河床乾枯,河谷中只有一種藏語叫&ldo;刺麼&rdo;的草(是不是沙漠植物紅柳的一種呢?)生長著,它透著生命的頑強和無所不在的氣概!

日輪當中,山慢慢變作灰褐。躍上一片平坦的石頭地,遠山又部是或紅或黃的砂石山了。寬闊的峽谷成了沙漠風光,踏動石子,有鐵器之音。天空也變成了另一種藍,那如色塊一樣純淨的藍,像一個穹廬蓋了下來,顏色從頭頂向四周漸變,越變越淺,在靠近石頭山的天際,放射出了靛藍色的光。

又一次迷路,好在扎西果斷改變方向,向右朝北斜插過去,我們才找到另一條路。

革吉在砂石山和沙漠戈壁中出現,赤裸在陽光下。這裡與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邊的維吾爾人的村落沒有什麼不同。乾燥的空氣,讓我鼻血直流,口唇裂開。奇怪的是,戈壁中居然有成群的鳥在飛,有的還跟著我們的車追。立在戈壁上的鳥,車來時反應不及,驚慌起飛,撲動翅膀的聲音就像搗衣槌捶打在衣服上。它們對快速而來的汽車沒有任何準備,也從沒遇到過這麼快的龐然大物、有幾隻鳥還險遭不測。

沿著渾濁的獅泉河走,不時有風捲起的沙柱,快到阿里行署所在地獅泉河鎮時,天空颳起了風陣, 只見高空中, 一邊是陽光白雲藍天,一邊是灰濛濛一片,頗似《西遊記》妖魔出來時的情景。

抵近獅泉河鎮,河面出現了草灘,凡進城的人和車,都在草灘上洗車,搭帳篷,一洗旅途風塵,以一個好的精神面目進鎮。我不知有這樣的習慣,看到貨車停在河邊沖洗,還以為是他們又要紮營了。那份悠閒分明又像度假。

我們直奔而去,經一處高山峽谷,陡峻的山頭,巨石猙獰。豐田車一個急轉彎,獅泉河鎮就出現在眼前了。

遠遠望去,終年積雪的喜馬拉雅山脈橫貫西天,切斷了延伸的高原,那就是天邊了,是中國版圖的盡頭。大地好似在那邊真的不存在了,彎彎的雲彩都降落在山巔之上,不肯再飄向遠方,雲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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