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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富有宗教色彩的處理。
再往高原深處走,遊牧民族的氈包房在草原上出現了。
這一路展開的民居系列,讓我看得如醉如痴。它們就像一組風格各異的民歌,在夏日習習的南風裡為我吟唱;又像一組凝固的田園詩,押著列車哐隆哐隆的韻腳,一同創造了我旅途的浪漫情調和田園意境。我因此而記住了我們民族在大地上動人的棲息姿態。它是一個民族承接傳統的紐帶之一,通過它,我不只是看見現在,也看到了過去,眺望了未來。
西部的傳奇
西部是荒涼的。這裡人煙稀少,空氣乾燥,大地荒蕪。石頭的山橫貫在藍天之下,不時飛來的沙暴遮天蔽日……美國的西部是這樣,中國的西部鏡如此酷似。
當年美國人開發西部時,強人出沒,匪患成災。在青海西寧至格爾木的列車上,人們談起這裡的治安,也無不憂心忡忡。
這是一條穿越柴達木盆地的高原鐵路,沿路戈壁茫茫,沼澤和鹽鹼地無邊無際。由黃色、褐色、紅色石頭組成的山脈不生一根草,沒有一棵樹,死寂一般堆砌在大地之上,它們連綿不絕,向著大地交界之處,奔涌而去,嶙峋而獰厲的巨大山體,扭結著,交錯著,赤裸裸呈現著力的較量。
它們拋棄了時間,拒絕了生命的呈現和衰榮,永遠是天荒地老凝固著的表情。罡風吹得時間發出了銅管一般的聲響。
還在我抵達西寧之前,在搖晃的車廂里,夢雨(她與女兒到西寧,與我們同路,隨後去拉薩)在我面前攤開青海地圖,指著一個叫德令哈的地方,告訴我,從那裡往北進去數百里,就是她度過童年和青年時期的地方。這個地方差不多進入了柴達木的腹地。
地圖上,它的周圍布滿了豎線條,橫線條的平行線和密密麻麻的小黑點,橫的短線代表普通沼澤地,豎的線條表示鹽鹼沼澤地,而黑點表示的就是茫茫沙漠和戈壁了。
五十年代,夢雨的父母被打成右派,從蘇州帶著一家人長途遷徙來到這個大盆地深處接受勞動改造。
大盆地,打開柴扉就是無邊無際光禿禿的荒山。白天狼群在荒山野嶺中睡覺,晚上,它們成群結隊出山覓食,繞著干打壘的泥巴房子嚎叫。狼眼的熒熒綠光,在晃動的黑影里忽遠忽近。
還有一種動物叫狽,它與狼群混在一起。狽的前腿搭在狼的身上,在曠野里狂奔,那情景就像一隻六條腿的狼一樣,一溜煙就不見了。
狽是鎮定自若的&ldo;將軍&rdo;,指揮著狼群的作戰,其狡猾勝過豺狼百倍。但狽前腿短,不善跑,它與狼是優勢互補,名符其實的狼狽為奸。
我坐上這趟穿越大盆地的火車,一路向西而行,只見沙漠中種下的一排排井字形的葦草,固守著沙坡,在鹽鹼地,路基用一層鹽土一層水澆實,壘成一道高高的堤壩。藍天下的大盆地一望無涯,不見一個人,一棟房屋,火車呼哧呼哧跑了半天,才見一兩棟道班的平頂房出現,讓人生出一份企渴、一份好奇。偶爾看到一隻狼從荒原走過,大搖大擺像個王。
我想像當年夢雨與她母親一起去看望在另一個農場勞改的父親,走在這樣無邊無垠的曠野上,其背影是多麼孤單、渺小,但這片荒漠給予人的卻非只有苦難,它也磨鍊出了夢雨堅強的意志和不肯向現實屈服的韌性。她一步步走到今天,那支撐她的力量,有一部分就應該來自於這片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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