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 (第1/5页)

他说:

“今天你又一次回到我遥远的记忆之中了。我太累了,累得似乎把自己的履历都忘了。”他说着闭上了眼睛,好像身心已经疲劳到了极限。

他的这种状态和我在山林中见到他的凶残模样天悬地隔。我不知道在他慈祥的笑容背后,到底隐藏着中国人的多少个屈死的冤魂。可这一刻,把我所有对他的仇恨,快要被他过分的亲热所化解。人的情感确实有些奇怪,远古的传说中就有很多女子与她的杀父仇人结为伉俪,还有的在两国交兵斗得天昏地暗的时候,突然双方阵地上的男女抛开什么仇呀恨呀的,发生了牵扯不清的感情纠葛,化解了彼此将要面临的血光之灾。

我现在对野原一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可以说迄今为止,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人,而我却利用他对我的这份感情……

想到这里,一种惭愧如膨胀的气球一样从我的心底逐渐漂浮上来。我觉得明日我可以为了捍卫我的国家,牺牲了生命,也不应该这样亵渎自己的感情。我想和他坦白。然而,这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假如我真的把个人的情感夹杂在这项重大的任务里,置仇恨而不顾,我还算是山林的女儿吗?国耻、家仇如一种巨大的外形力量牵制着我,让我无法解脱。我望着野原怠倦的姿态,听凭两种不同的力量在我的心头冲撞。我猛然开了口,说:

“野原君。”

这突兀而尖利的声调使野原一郎睁开眼睛。他看着我,一点惊讶之态都没表露出来,他继续闭着眼睛,呼吁了一口气说:

“你离开梅城吧,假如你继续在梅城呆下去,你和我走的太近,会被人利用或收买的,那样我们岂不成了敌人。”看来我的出现早在他的预料之内。

我用生硬的语气诚恳地劝说:

“野原君,应该是你离开梅城,回你的祖国去吧。听说太平洋战争中,你们可是节节失利,我们也许就是这一段缘分,缘来缘去,坦然对待。”我的声音沙哑而枯涩。

野原一郎直起身体,笑眯眯地说:

“你们中国有一首古词《山坡羊·潼关怀古》,词中有一句话就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姓,有什么必要干涉政治?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以成为当红人物,也算人上之人,当我们撤退时,你也许就是被你们举国上下的中国同胞唾弃的另类。”

我有些难以控制自己,大声说:

“可是假如你一直在我们国土上呆下去,就是我们全民族的罪人。”

他直视着我的脸,问我:

“连你也是吗?”

我倔强地回答:

“难道不行吗?你们杀一个中国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想到没有,被你们杀害的死者,他们的家眷在来日能否生活下去?即使能够生活下去,他们活着该有多么痛苦?”

“你不要说了。你随便那一天都可以成为我的敌人,我倒是从来没有遇到过我的敌人里竟然有我一个朋友,”他说。“并且也很想我的敌人堆里,忽然有一天跳出一个人做了我的妻子。”

我轻蔑地说:

“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敌人做我的朋友,但不喜欢朋友做我的敌人。再说我也永远不会希望一个残忍的敌人成为我的丈夫。”

野原一郎的脸沉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很仇视地对着我说:

“这些话我们以后再不要谈了,至少现在我们是朋友。人与人之间也许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可以产生爱,但永远不可能了解对方的,因为我们是两路人。”

我问:

“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你是一个以杀人为嗜好的魔鬼。”

他大声地反抗:

“不,你错了。我也特别仇恨战争,是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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